轻轻柔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白茯回身看了眼比她矮半个头长得娇俏可人的小婢女,倚在门边调笑道:“怎么,珠儿现在不怕我了?”
这绿衣婢女就是那日为白茯倒茶的珠儿。
那日卢延说要挑几个贴身婢女,当天就去了城中贩卖人口的牙市,结果一看,大失所望,里面的小丫头个个瘦不拉几,胆小如鼠,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卢延挑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挑了两个看上去胖一点胆大一点的,结果进府第一天,一个摔碎了一支碧玉簪子,另一个上菜的时候菜掉了,她直接捡起来就往盘子里放,恰好被白茯看见了,她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一口也没碰那个菜而已。
之后二人也不知怎么,做事错误百出,像是在竞赛似的,你摔一个碗碟,我扯几根头发,怎么教都教不好,卢延心累,白茯更累,头都快秃了。
唉。
她身为翁主,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而言有天然的威慑力,往往什么也没说,就微微皱了皱眉,都能把人吓哭到晕厥。
-_-||
无奈之下,白茯只好将这两个小丫鬟调到别处。
后来卢延见珠儿做事细心,为人谨慎,人长得也清秀可人,尤其是在翁主府待了几天后,胆子不像刚见面时那样,他一合计就找珠儿聊了聊,白茯是无所谓,珠儿咬唇想了想,当贴身婢女月钱就有一两,比现在当个茶房小婢女多了足足七钱银子,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珠儿点点头同意了。
珠儿当了几天白茯的贴身婢女,知道自家主人是个面冷心热的,因此她面上虽不说,但心里早就不再像当初那样害怕得紧。
此时,见白茯出言调笑她,她脸上霎时羞红一片,睁起一双杏眼瞪了一眼白茯,含羞带气道:“殿下您说什么呀,珠儿,珠儿哪有怕过您,您别瞎说。奴婢去给您摆饭去了,殿下您可一定要多吃点。”
说完,珠儿拎起裙摆小跑出了院子。
白茯笑了笑,小丫头活泼又可爱,她挺喜欢的。
站直身子,她拍了拍裙边,施施然朝珠儿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饭堂摆了四菜一汤,多是肉菜。
北地土地贫瘠,水源枯竭,菜比肉贵。厨房入乡随俗,掌勺师傅顿顿肉菜,鲜有绿色。
白茯不是多金贵矫情的人,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油腥气。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肉菜多是羊肉,羊肉本来就有好大一股膻味,这也就算了,这羊还是没骟过的,那腥味,别说五感敏锐的白茯了,就是普通人也架不住啊。
可这里的人都是穷过来的,有肉吃简直是仙境一般的生活,哪里会像她一样闻不惯这种味道。
白茯还记得她吃第一顿的时候差点吐了,她实在接受不了这股味道,本来想让人倒掉的,可后来看见堂下伺候的人一脸艳羡口水直流地看着她,她手一僵,就没好意思浪费,将肉菜通通赏给底下人了。
当时她看见那些人吃的,就差扔掉筷子直接用手抓了,后来估计是记得还在堂上坐着的她,这些人心里都存着敬畏体面的心思,这才勉强用筷子抢着吃。
从那以后,她几乎每顿只吃上两筷子就不吃了,剩下的菜都赏了下去。
哎。
好想吃麻婆豆腐、夫妻肺片、回锅肉、粉蒸肉、东坡肉、板栗烧鸡、水煮肉片、可乐鸡翅、拔丝苹果、佛跳墙、担担面、臭豆腐、清炒菠菜,葱油苋菜、拔丝地瓜啊!
脑袋里面满汉全席悠悠飘过,白茯馋的直流口水。
然而此时的她却只能想想而已。
欲哭无泪。
她艰难地坐上了饭桌,无精打采地扫了眼桌面上的菜色——
红烧羊肉,葱爆羊肉,羊肉萝卜汤,清炖羊肉,羊肉卷饼。
放眼望去,全是羊肉,仔细一闻——
呕……
不行了。
白茯扶桌干呕,这味真上头。
“殿下,翁主殿下,您怎么了?!”
珠儿提着食盒刚进门,就看见翁主趴在桌上干呕到脸色发白,吓得她急忙小跑上前,扶着翁主为她拍打后背顺气。
“您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来。”珠儿急急忙忙说道,说着说着,就想起身去找大夫。
白茯一把拉住她,哑着嗓子安慰道:“别去,好了,我没事了,你帮我倒一杯水来就行。”
珠儿听了忙道:“好,是是,奴婢这就去,殿下您等一会儿。”
说完,她四下扫了一眼,正好看见桌上的茶壶,她拿起来跑到边上取出一个茶杯,倒了满满一杯水。
倒好后,珠儿将水杯递到白茯嘴边,急道:“殿下,水来了,您快喝点。”
白茯接过,一口水下肚,果然好多了。
把水喝完,压制住了那股膻味,白茯起身捂住口鼻快步走了两步,走到窗边,她放下手,深吸了一口窗外新鲜的空气。
呼~~
终于活过来了。
珠儿被白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迅速的动作惊呆,她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回神。
“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珠儿想不通自家翁主怎么一大早突然就干呕起来,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她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是决计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闻不得羊肉的味道。
在她看来羊肉多好吃啊,好吃到每次看翁主殿下吃,她都要留一堆口水,幸好每次翁主赏菜的时候都记得专门赏给她一盘,否则以她的小身板是绝对抢不过院子里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仆的。
就为了每天能吃到肉,珠儿也不能让翁主殿下出事。
于是她继续猜测,难道……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听到隔壁婶娘伯娘们闲聊中提到的东西。
珠儿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她杏眼大睁,不可思议道:“难道……翁主殿下您……您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