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离典书阁距离不算近,好在今日天气暖和没有呼啸的冷风,宋乐舒疾步走在宫巷中,一路上偶见几个宫人。
她来皇宫之后,一直都在内廷,宋乐舒私下也听宫里的人议论过。当今陛下登基之前未曾婚配,登基之后更是不近女色。
满朝文武挤破了头,都想要把自家女儿送到后宫之中荣耀家族,可惜元启随手一指,封了几个御妻堵住了他们的嘴。
而且,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御妻从未得陛下召见。也是远远见过陛下一面。
胆子大的宫人私下议论几番,不是说元启不喜女色,便是说陛下一心为社稷,总之没有个定论。宋乐舒亦觉得惊奇,元启的面庞随之浮现在脑海中——
宋乐舒恍然一怔,内心竟浮现出了点点的喜悦,可她却不知道喜从何来。
国子监三个字出现在眼前,宋乐舒稍稍定了定心神:“在下典书阁编修,奉修撰之命,来送书的。”
“宋编修是吧?请跟我来。”
国子监很是气派儒雅,远远能看到少年郎坐在学室中苦做学问,锦衣华服意气风发。
当然意气风发,国子监中都是官宦世家的子弟,未来也是这个王朝的栋梁。
宫人接过书,转身准备将书安置好,宋乐舒叫住他,问道:“请问唐直讲在吗?”
他打量宋乐舒一眼,一瞬了然:“在,宋编修请这边走。”
唐沛受封国子监直讲,平日辅佐国子监的博士等人授课。相比较宋乐舒,唐沛的工作要忙上许多,她兄长是个铁面无私的人,自然不会偏袒她分毫。
那人叫了另一个人来给宋乐舒引路,宋乐舒一路跟着他走到了一间室内,引路的人叩了叩门,道:“唐直讲,典书阁宋编修找你。”
宋乐舒对那人道谢,目送着他离去。室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打开,唐沛一脸惊喜看着宋乐舒:“你竟然会这个时候来看我?”
不等宋乐舒接话,唐沛左右看看,牵着宋乐舒的手,二人一前一后溜出了国子监,她边道:“我猜啊,你来看我就是顺便的,其实你是借公偷懒,对不对?”
“倒是被唐沛姐姐看破了,”宋乐舒跟她走到宫巷,二人寻了个角落,“我今天是来送书的,在典书阁闷太久了,我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
唐沛点点头:“典书阁那等地方,也难为你天天在那里读读写写,也亏得妹妹是个性子安静的人。”
说着,她拉起宋乐舒的手腕,小心翼翼替她揉着。
宋乐舒乌色的瞳满是笑意:“我其实不打紧的,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很忙,那么大的屋子只有你自己在工作?”
唐沛方待过的那间屋子明明摆着好几张书案,结果只有唐沛一个人在那里写着东西,国子监的博士助教通通不在。
闻言,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宋乐舒了然,看来就算有兄长相护,也免不了苦些累些。
想到此处,宋乐舒忙安慰了唐沛一番,后者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宫墙高高的带着几分压抑,唐沛忽然道:“我听说皇宫里的梅园风景独好,来这么久了我们还没看过,不如······”
宋乐舒脸色一变:“姐姐想偷懒不成?”
“是啊,我还要带着你一起偷懒。”
说着,唐沛转身小跑着折返回了国子监,宋乐舒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消失在房屋掩映之处,看她如此急迫,绝对是去求她兄长了。
倒也不知她兄长会不会纵容自家小妹这一番。
不过——
唐沛姐姐尚能和兄长告假,自己又怎么去和余矣开口?
前几日元启刚来找过自己,今日自己就光明正大的偷懒,被人听去绝对会说自己恃宠而骄,还指不定要引出什么乱子。
不过多时,唐沛转身走到宋乐舒面前,她身上加了个斗篷,正系着绳结:“我已和兄长言明,兄长一会儿会派人去典书阁,就说我崴了脚,你扶我回住处休息了。”
唐沛的考虑倒是周到,宋乐舒心安了一瞬,替唐沛系上斗篷的绳结:“真是有劳唐沛姐姐替我扯谎,我们这就去梅园,不到天黑绝不回去。”
冬日百花凋谢,皇宫内鲜少有亮丽的景色,唐沛和宋乐舒二人绕过太池,不远处便是梅园。
文人雅士素来喜欢梅,梅花高雅傲雪凌寒,梅园内黄白色的腊梅迎风而开,点缀着万物萧索的冬日,独成一景。
宋乐舒的心霎时静了下来,她看着满园的梅花,忽听唐沛压低声音,问道:“我听说这梅园是前朝就有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宋乐舒点点头,也不自觉压低声音,“从前的梅园比现在还要好看,当时的人惯会享乐,太池周围种满了奇异花卉,夏日时娘娘们争奇斗艳,斗得比花还厉害。”
宋乐舒眼中蒙上一层宁静,她声音轻柔:“冬天的时候倒是素净一些,娘娘们嫌冷不怎么出宫门,但那时梅花好看,可惜她们无暇欣赏。”
唐沛一时发怔,她没想到宋乐舒会对这些事这么了解。
“我······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人和花比美,话说回来,”唐沛凑近,神秘兮兮道,“这宫里怎么没有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