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内高处有一座小亭,琉璃瓦尖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宋乐舒和唐沛走到凉亭中坐下,见左右无人,宋乐舒继续道。
“我听其他的编修说,陛下的后宫里有几个御妻,不过从没被陛下召见过,品级也不太高。”
唐沛眉眼一沉,她欲言又止几番,终是靠近宋乐舒,狠下心道:“妹妹真的打定主意了?”
宋乐舒应声,反问:“姐姐说什么?”
“你在和我装傻,宫里都知道,陛下前几日去典书阁看了你,陪你待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离开时还恋恋不舍的。”
宋乐舒脸色一红,心里暗暗厌烦。宫里的人怎的都和市井中的长舌妇一样,什么事都传的这么快?
“非我有意瞒着姐姐,只是实在不知这事该如何开口。”宋乐舒解释道,她和唐沛成日同吃同睡,若是她不解释一番,对方难免会多想。
唐沛诚恳笑笑:“我倒是不介意,谁还没有些秘密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什么时候再告诉我吧,总之——妹妹前途不可估量。”
宋乐舒眉眼微沉。
她和元启······
愁绪上涌,锁住宋乐舒的秀眉,梅园的景色落在眼里也没有了雅致,徒添烦闷。
二人寂静之时,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佩环的碰撞声,一个女人靠近小亭。
宋乐舒和唐沛站起身,只见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盘着发髻的女人站定,她几分娇艳就像是夏日开得正盛的牡丹。
那女人身后的两个宫女端着托盘,其中一个正蹙眉看着她们。
女人使了个眼色,宫女上前:“亭子中的是何人?”
宋乐舒看此人来头不小,她一贯不想惹是生非,只得自我介绍道:“臣是典书阁女官宋乐舒,位典书阁编修,敢问尊驾······”
不知是不是宋乐舒的错觉,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那娇艳的面庞忽地多出了几分厌恶和蔑视,一双凌厉的瞳在自己身上流连。
随后她强装着几分气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宋编修,听好了,我乃陛下的江御妻,你等速速下来,将亭子让给我。”
宋乐舒和唐沛的脸色变了变。
真是扛不住念叨,她们二人方说完陛下的八卦事,这御妻便出现在了亭子中,还好没被旁人听去什么——
唐沛未行大礼,道:“臣国子监女官唐沛,位国子监直讲,见过江御妻。”
二人直起身子站定,本着不惹事的态度走出小亭,方走到江御妻面前,却见江御妻脚步一移,拦住了二人。
宋乐舒微微抬眼,与江御妻四目相对,对方眼眸中的挑衅毫不掩饰,她道:“听说陛下日日陪着你,而你则在典书阁重地勾引陛下,当真是——不、知、羞、耻。”
唐沛面色一变,她看着宋乐舒出尘绝丽的面庞,悄悄扯了扯宋乐舒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被对方激怒。
却看宋乐舒平静道:“江御妻可是亲眼见了我勾引陛下?”
江御妻脸色一滞,嗤笑:“我怕脏了眼睛!”
“既是未亲眼见到,那怎知是谁勾引谁呢?”
“你——”江御妻本以为对方蓄意挑衅自己,可却看宋乐舒一双眼睛犹如冰封的太池,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你污蔑圣上!当心我叫陛下治你的罪——”她抬起手,刚刚养长的指甲直直指着宋乐舒。
宋乐舒看了她一眼,眼眸中带上了几分怜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往下压了压。
“臣是女官,与江御妻这后宫之人不同。我若想,日日都能见到陛下。我看江御妻是个可怜人,不如修身养性,在深宫中还能老得慢些。”
江御妻被宋乐舒气得哑口无言,宋乐舒颔首,带着唐沛告别:“江御妻自便,梅园就让给你了。”
江御妻气急败坏的声音渐渐被她们扔在脑后,唐沛仍心有余悸,她死死握住宋乐舒的手,可想到江御妻的表情后,忽地笑出了声。
“你真是想气死她。”
宋乐舒眼眸中都是诚恳:“我是真的觉得她很可怜,因为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恋想,在元——在陛下的眼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乐舒妹妹年纪不大,想的倒是通透,陛下待你不同,苟富贵,勿相忘啊。”
曾经阿清也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宋乐舒恍然一怔,忽然有些想念起大家。父亲、哥哥、阿清、李婆、卢凝安、义学中一个个的孩子们。
唐沛叫宋乐舒回神,后者神色微恙:“我嘛,一直担忧风雪压身,所以我的人生只有向上爬三个字,我不敢去想情爱,可它真正到来那一天,我不会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