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那么激动?小心更年期提前。”
蒋域从墙头上跳下来,扔给谢鱼一个黑色小本本,顺手拿起一包薯片就开吃。
谢鱼瞪他一眼,收好金池弓。
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八成是个真鬼差。
果然,黑色小本本封面写着六个银色字——黑无常工作证。
里面有蒋域的照片,姓,年龄,还有籍贯。
“你是青丘一族?”三百岁,比她还要老。
薯片咬的咯吱咯吱响,蒋域抬抬下巴。
“证件在你手里,还能有假?!”
谢鱼把小本本扔给他,心想难怪这家伙带着一股子狐媚勾人的味道。
几句话的工夫,薯片被吃个精光,蒋域指指屋子,礼貌的问道。
“故人相逢皆是客。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谢鱼抱紧双臂,干脆拒绝。
“不能。”
“谢谢邀请,同学你真好客。”蒋域径直往屋里走去。
脸皮真厚!
“我屋里可都是贵重物品,你小心被讹。”
蒋域呵呵笑,转眼进了厨房。
“长得太帅老碰见讹色的,还没碰见过讹钱的,要不你讹一下试试?刚才闻到泡面味了,一个字——真香!”
不但脸皮厚,还不识数。
蒋域不但找到了泡面,还切一大块卤肉进去,坐在谢鱼对面大口大口吃饭。
“大师别凶嘛!下回买来还你,我家断粮了。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我还得出去执行任务。今天去教研办办事,正好看到你英语卷子了,成绩离重点班这么大差距。”
蒋域一手拿泡面,一手拿着小叉子,冲她比划了一下。
“相当于省城到木香镇的距离。”
这家伙觉得她进重点班没戏。
谢鱼不理会这个,她的英语本来就是弱项,心里有数。
“你真是阴司的鬼差?”
“如假包换。有黑无常组和白无常组,我在黑无常组。证件上都写着呢,这玩意儿可不是小摊上造出来的。”
“你是狐妖,怎么成了鬼差?”
“这你就不懂了。”
蒋域吃完一盒,端起另一盒。
“这里跟修真界不一样。阴司广纳英才,不但我在那打工,就连隔壁村的小黄也在阴司打工。不管在哪里上班,总比在狐狸窝啃老强些,而且也是一种晋升渠道。”
谢鱼蹙眉,“隔壁村小黄又是谁?”
“黄鼠狼,人们喜欢叫黄大仙。”
难道在阴司上班,要比正经修炼得道快?
果真和修真界差别很大。
蒋域擦擦嘴角,解释给她听。
“有些生灵天生灵力低微,为求正果只能另想出路。我在医院上班只是兼职,阴司的工作不能耽误。”
顿了几秒钟,蒋域抬头看她,带着几分诚挚。
“把你带到这里来,真不是故意的。”
今天见面的时候,看他也很惊讶,谢鱼就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可道歉有什么用?
这个维度是很宝藏,可她的灵力只剩下十之一二,这帐怎么算?
谢鱼很不高兴,“维度不能跨越。我想,这里的阴司也有法规。”
蒋域微微耸肩,他也知道。
“那天阴司晋级考试,只要我通过考试就可以往上进一级。考试在阴司魔方举行,要进哪个维度谁也不知道……”
修仙界高手如云,谁也不想去那里,可蒋域运气不佳,偏偏就到了修仙界。
完成既定任务,蒋域本想快点返回阴司。
谁知,遇上了抓邪祟的谢鱼。
“这辈子我还没见过这么能跑的。你是不知道,多少次梦中惊醒,都是你扛着三十米大刀在后面追杀我。”
谢鱼打断他:“别胡说,我用弓箭。”
“哦哦,我重新说。多少次梦中惊醒,都是你扛着三十米弓箭在后面追杀我。”
呸!
三十米弓箭,她哪里扛得动。
这家伙哪里像正儿八经的鬼差,活脱脱耍嘴皮子的小白脸。
“梦里你把我被逼的走投无路,然后狠心的射出了丘比特之箭。”
蒋域那会儿也很无奈,他都把脸露出来了,她居然还忍心下重手。
不是瞎是啥?
谢鱼没听说过丘比特,心想这难道是哪个玩弓箭的同行?
蹙了蹙眉,没打断他。
“出青丘之前,因为我最漂亮,老老老老太爷送给我一件法宝,叫‘出得来回得去灵符’。眼看你要灭我,我只好用了这张保命符。本来吧,你不可能跨越维度,可那道符劈到了你的弓箭。说的精确一点,不是我带你来,是弓箭带你来到这里。”
见谢鱼在沉思,知道她正琢磨话里有几分真假。蒋域又进了厨房,拿出一瓶可乐。
谢鱼嫌弃道:“你当这是自己家?这么随便!”
蒋域朝她挤挤眼,媚色展露无遗。
“都不是人,客气啥。”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骚狐狸。”
蒋域板起脸,义正辞严的纠正她的错误观点。
“脸皮厚,那是我辛辛苦苦磨练出来的绝活。骚,那是狐族的天性。你不可以把这个字当成我的缺点,不然就是歧视。骚出天际,不是每只狐狸都可以做到的。”
简直不可救药。
以前修真界也有青丘一族,男的个个风姿卓绝谦谦有礼,女的个个自容绝美知书达理。这样的祸害,早被撵出去了。
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家伙真是被撵出来的。
修真界老祖说的过的话太经典——货比货得扔!
谢鱼拿出金池弓,冲他拉紧弓弦,跟这二货再说半个字都算她输。
蒋域知趣的跃上墙头,举起手中可乐道。
“泡面一盒五块,下回还你十块钱。”
“卤肉,热水,薯片,你欠我一百。”
墙那边传来蒋域低笑声:“友情提示,赶紧去写作业。”
*
沙小洲看着电脑上的信息,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开心。
身为一打拐志愿者,沙小洲一直参与公益活动。在他们的帮助下,已经有七十多个家庭找到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孩子。
可是,沙小洲一直没有找到与自己相对称的信息,他很渴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的记忆中,父亲老沙是个无能者,失败者。
沙小洲相信,自己一定是被拐卖的孩子。不然哪有亲生的父亲,会像老沙那样对待他?
永远冷着脸没有笑模样,动不动就打他,下手还那么狠,擀面杖子不知道打断多少根。
夏天让他站在屋檐下背书,一停下就揍他。
大冬天站在窗前写作业,小手永远起着冻疮。
他是班里穿得最破的那个,但也是学习最好的。
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是沙小洲所有的童年。
从书中找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老沙唯一的合影。
那时候的老沙四十岁,衣着破烂面带沧桑,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大概是照相的原因,难得的露出个笑脸。
沙小洲轻轻抚过那张照片,他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很复杂。
说他好,对他一点都不好。
可要说他坏,这个男人给他吃穿,供他考上大学。
考大学是沙小洲一直以来的愿望。
只有上大学,才能远离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才能离开那个老沙,才能有新的生命。
现在的他,已经研究生毕业,还考到了很好的对口单位。
如果顺利,来年的春天就要结婚了。
他恨,但不得不承认,没有老沙就没有他的今天。
第二天还得上班,沙小洲关掉灯,进入梦乡。
老沙来到床前,看着养大的儿子,感到亲切又陌生。刚才儿子抚摸照片的情景,他全看到了。
老沙记得那张照片。
确诊后去拍的,想给他留个念想。
老沙将曼珠沙华放在床头,只见一个半透明的沙小洲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到面前的老沙,沙小洲明显一愣,默了几秒钟后一个熊抱将老沙揽在怀里。
老沙知道这是梦,他以为儿子很恨他,却没想到儿子给他一个拥抱。
老沙还没开口,只听沙小洲哽咽道。
“爸爸。”
老沙激动地老泪纵横,紧紧抱住儿子。
“哎,爸爸在来看你了。”
记忆中爸爸从没有这么温和的跟他说过话。沙小洲的心此刻是软的,没有恨意没有委屈,只是一个普通儿子和父亲间的拥抱。
若时间能停住,那该多好。老沙不敢耽搁时间,曼珠沙华就失效了。
“儿子,爸爸这次来,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一直在寻找的亲生父母……”
沙小洲一下愣住了,什么情况这是?
老沙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他。
生怕他梦醒了会忘,老沙在他手心上,写下沙合和林寒的字。
“咱家住的那口破屋,东墙底下有个铁盒子。里面是你妈妈临终前写下的信,你看到就明白了。”
眼看老沙的身影变的越来越淡,沙小洲急了,匆忙拽他的袖子,可怎么也拽不住。
“你说你不姓沙,那你又是谁?叫什么字?”
老沙身影渐渐飘向门口,冲他摆摆手。
“我就是一个沙漠种树人,不需要记我的字。你只要记住亲生父母是谁就够了。好好干,别给他们丢脸。”
沙小洲想去追,可是腿脚不听使唤,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
眼看老沙身影完全消失,沙小洲大喊一声。
“爸爸!爸爸别走!”
沙小洲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的梦境太逼真了,简直不像是梦。看向自己的双手,老沙在上面写字的感觉依然还在。
林寒,沙合……
窗外还黑着,才四点多钟。
沙小洲连忙将整个梦境记录下来。
尤其是老沙说的话,他父母的字,放在老屋东墙底下的铁盒子。
沙小洲看向窗外,他相信,老沙此刻一定也在看着他。
沙小洲决定第二天去请假,回到那个他一直想要逃避的地方,寻找事实真相。
西华的学生非常勤奋,要求七点早读,基本六点半就都到了。
整个走廊里都十分安静,大家在默背或是做题。早上这段时间脑子格外清晰,谁也不舍的浪费。
见谢鱼来了,郝心心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
“有木有?”
谢鱼笑眯眯的把一个纸包塞给她。
“给你两个,还热乎呢。”
“爱你!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谢鱼从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和习题,冲她眨眨眼。
“我请客。”
郝心心昨晚发微信,让谢鱼看周围有没有卖肉夹馍的小摊,还说学校里做的过于讲究,没有灵魂。
这么接地气的要求谢鱼当场答应。
看肉夹馍不大,谢鱼买了十个。给郝心心俩,剩下的自己吃。
郝心心老早就想吃这口,闻着味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够义气。回头请你喝奶茶,我知道一家店做的特别好。”
谢鱼痛快的答应。
前桌胖乎乎的女孩叫田圆圆,回头看着她俩嘿嘿笑。
“香的过分了啊。老实交代,谁夹带私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