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1 / 2)

昭正十三年,西北,大漠。

马蹄踏过,扬起漫天黄沙,不见晴日。

一骑赤马载着两个人飞驰在前,约有十匹马追在后。

“马上就甩掉了。”温玺尘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腹,传到他怀中的陈卿念耳中,语气里携了些陈卿念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阳光刺得陈卿念睁不开眼,听到温玺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抬头看去,温玺尘的胡茬生了满下巴,如此喜净厌脏的他何时这样过。

她不清楚身后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匹马,只听马蹄声浩浩荡荡忽远忽近,身后传来的吆喝声不断,都在催马跑得快些。

马上就被追上了还差不多。

这个人抱着陈卿念的人,五年前把她娶到温家。

也是这个人,两天前,给了她一纸休书。

没有夫妻之实,现如今夫妻之名也没有了。何必还专程跑回来带上她这个病秧子逃命?倒是浪费了他自己逃命的时间。

陈卿念想不通。

她松开抓着温玺尘衣服的手,那块衣服被她攥得发皱,有些显眼。

等这人发现了,定又会发脾气。

陈卿念无力地自嘲,颤着手把那镶着玉的簪子从发间拿下。她用簪子轻轻刺了下马颈,马受惊扬蹄而起,温玺尘扬手握紧缰绳。

陈卿念趁温玺尘分神,用尽力气蹬了脚马背,翻了个身——

长发散在空中,裙袂随风飘起,她身上披着她姐姐送她的披风,摔下马去。

如此,他便没了累赘,能跑得更快些吧。

临死了还是为他着想,陈卿念自嘲。

陈卿念坠马时,看着温玺尘侧过头来,伸出手拼命想要拉住她,一脸惊愕又紧张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的种种突然都涌现在她脑海里,她爹摸她的头,她娘为她做衣裳,她姐对她笑,还有她第一次在自家院落见到温玺尘......那是个春天,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

没想到临死之时,她想起来的竟都是些美好。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一世倒是都让她碰上了,远在异乡,无亲无友,亲人逝去,可没想到连她那唯一算得上依靠的夫君也欺她,瞒她......

若那时不非要随他来西北,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念念!”

这是陈卿念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人人都说她聪明,活得剔透,偏偏她却不听劝,跟着温玺尘来了西北呢?

还是傻。

温玺尘伸出的手只碰到了她的发梢,她从疾驰的马上落下。

这一世,陈卿念被数马踏过,死无全尸。

“念念......”

又是念念。

是个女人的声音,陈卿念觉得这声音有些许耳熟。

陈卿念眼前一片漆黑,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觉有些颠簸,尽管身前有温度传来,但寒意仍旧席卷全身。

“念念......”

啊,想起来了,是她娘的声音。

“念念,到家生了炭火就不冷了......”

念念。

陈卿念已经很多年没听到她娘这么叫她了,临死做了个美梦,老天待她不薄。

“念念......”

这是她姐姐的声音,姐姐是个温婉的女子,说话也轻柔。

此梦甚美啊,她竟还梦到了姐姐。

陈卿念费力地抬起眼皮,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姐姐。额前的发贴在脸上,加之极寒的天气,冻得她脸发疼。

她在谁的后背上?她侧目看去,背着她的人......

是她爹。

记忆中,这是她十五岁的初春,那年冬天很漫长,打春了河面上的冰也没有化。

她爹给她和她姐做了两个冰爬犁,带她们出来玩,她掉到河面上的冰窟窿里了。她爹好容易才把她救出来,正是在背她回家的路上,她娘和她姐在旁边护着她,她身上披着她姐姐的披风。

姐姐的披风很暖,毛茸茸的,她记得是用上好的缎子做的,和她幼年时玩闹用的裹在身上的被单不一样。

......

陈卿念又睡了过去。

“念念......”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声“念念”传入陈卿念耳中,带了些哭腔。

陈卿念缓缓睁开眼睛,床帏是熟悉的淡粉色纱幔,还挂了些天花乱坠的珠帘。她看见桌子旁边那个白底青花浅底瓷缸,也看见了里面那只小王八。

那是她在护城河河边救起来的,在去西北之前,她就已经把这养好伤的小王八放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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