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好长,竟梦到回家了。
可她不是刚从温玺尘的马背上摔下来吗?
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
难道她没死成吗,怎么还会做梦呢?
没死成?
......
陈卿念本又要闭上眼了,顿觉胸腔里像点燃了把火,一下子烧得她气得坐了起来。
她的头发披散到后背上,她伸手摸了摸,没有沙子。
可她知道,她掉下马之后,定裹了满身大漠的黄沙。
坐在她床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惊叹了一声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陈卿念还没从自己没死成的遗憾里走出来,听到床前的惊呼,抬起头环视一周,却发现和自己想象之中的场景有些不同。
不是土坯屋,也没有茅草顶,更不是硬板榻。
床头有雕出来的镂空花,屋子里更是窗明几亮。
她看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用金线勾上的被口,缝的那三道线,她之前睡觉都会摸一摸,被面上是熟悉的祥云图案。这床被子是她娘亲手做的,当时给她和她姐一人做了一条。
搭在床边的被角上还绣了一个“念”字,那是她很久之前不懂事儿耍脾气,让她娘把她的和她姐的做个区分,她娘给她绣上去的。
这床被子她没有带到西北去。
还有那面熟悉的铜镜,是她姐买给她的。十几岁的她性格活泼得不像个女子,有天她姐捧着面铜镜进了她的屋,叫她出门前照上一照,时刻记着端庄,记着典雅。
前世的记忆洪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发出惊叹的也不是西北偶来清扫居室的家仆,而是她至亲至爱的家人们。
陈卿念顿觉天旋地转,捂着头紧紧地闭上眼。
“念念......”
陈夫人的泪珠直接从眼眶瞪了出来。
一脚迈出门槛的大夫听这一家子人的惊呼声脚步一顿,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向陈卿念。
这女子明明脉象薄弱,就算是没救了。本以为她命不久矣,看这一家子人心善,没敢直说。看造化,其实也就是委婉着说让他们准备后事,可这女子却......醒了?
陈卿念她爹皱着眉:“这该不是是回光返照......”
那大夫趁着没人看他赶忙悄悄溜走了。
“念念,身体可有不适?”陈卿思抚了抚她的后背。
她睁开眼看向她姐,手不由自主地打颤,直直伸向她姐的脸,真的,热的,活的。
她姐还没死,她没嫁给温玺尘,也没跟着温玺尘去西北。
“是真的?”
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姐朝她笑了,喜色染上眉梢,手心贴在她的手背上,手要比她的更温热些,坚定而温柔:“是真的,念念好好地活着呢。”
陈卿念盯着她姐看了许久,她姐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就更明显了。
她回到十五岁了,家人健在,和美团圆。
但是,温玺尘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那些人甩掉,之后呢,立下战功,封侯爵,分封地,再娶一个温柔漂亮,大度懂事的女子。
这不就是温玺尘想要的吗。
陈卿念片刻失神。
“还好思思发现及时......”
陈卿念回过神来,看着熟悉的家人,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爹,娘,姐。”
陈卿念有些哽咽:“我回来了。”她抱住她姐,深深地摒了口气。
一家人兴奋至极,也过多没在意陈卿念说的话,就权当她说自己从鬼门关回来了,霎时间,屋子盈满喜悦之情。
现在的她十五岁......这可真好。
陈卿思见陈卿念揉了揉眼睛,跟她爹娘说:“爹,娘,先让念念休息会儿吧。”
“也是有些倦了......”陈卿念顺着姐姐的话说,一点一点躺下去,把被子盖到脖子。
她一点都不困,反而重生的喜悦涌上心头,让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奄奄一息过。
三个人起身,她娘把她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想吃些什么醒了和娘说,娘做给你吃。”
陈卿念乖巧地点点头。
“我留下来守着念念吧......”
“不必不必!......”陈卿念嘴里蹦出四个字儿,又觉有些冒失,又把被子盖过鼻子,只露出眼睛,闷闷地说:“我身体已无大碍,稍微歇息会儿就好,姐姐去给娘帮忙吧。”
她朦胧记得她十岁的时候她爹曾中过一次毒。
从那以后她家的饭菜就不再让家仆去做了,都是她娘和她姐来做。
后来才知道,是因家里的一个家仆,不知何时在外欠下赌债,偷钱被陈临渊发现遂被逐出家门,千求万求才留下,可债务紧急,逼她起了报复之心,在陈临渊碗沿下了毒药,所幸发现及时才未伤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