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陈卿念一直让小四息着怒火,小四早就对身后尾随了一路的人发飙了。
这个温玺尘,一定对陈卿念图谋不轨。
他早就看出来了!
之前这人来陈府,眼睛就一直黏在二小姐身上,二小姐去哪他的眼睛就跟到哪。
虽未闻二小姐说过什么,但让小四不舒服极了。
他年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是陈家老爷让他跟着回陈家,给他吃喝,让他住行,当年他入府之时,一个小女孩儿笑着给了他一幅画。
那副画,令人过目难忘。
简直丑极了,不仅不见运笔,还有些地方用力过度,纸都阴透了。
当时染了他一手的墨。
可却从他拿到那副画开始,一直保存到现在。
小四把那副画放在枕头底下压着,晚上失眠了就拿出来看看。
这是他家二小姐的手笔呢。
上面画着鲜花,柳树,和一个大大的纸鸢。
他家二小姐,从小就是自这样的。
只看得到最美好的,所以心灵也是最美的,眼眸也最清澈。
偶尔犯懒,但他总觉得懒得可爱。
表面上有时和二小姐针锋相对,可其实只是想多和她聊聊天,想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光是说说话,都觉得呼吸会顺畅许多。
这些从来都是没人知道的,小四也不打算和谁说。
连小五都不知道呢。
记得有一次他和小五提水的时候把鞋袜弄湿了,时间紧急,他去拿鞋子,拜托小五帮他拿袜子,小五翻了他的枕头。
小五问他枕头底下的那张折叠起来的纸是什么,他忙回答说,是卖身契。
卖心契还差不多。
小五还疑惑了半天,怎么自己没有卖身契呢?
小四良久没说话,换好鞋袜,嘱咐小五别瞎看,俩人又忙活去了。
陈家的家仆和丫头都是陈老爷“捡”来的,除了些门口当值的。
陈老爷心慈,瞅见路边要饭的孩子,询问过后,若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都会带回家。
小四是,小五也是,丫头们也是。
他心存感激,便更知,那条线,越不得。
可最近他总觉得,二小姐眼里的天真烂漫,逐渐被别的什么取代了。
那是他不熟悉的。
最近才出现的人,也就是温玺尘了。
这一定和温玺尘有关,小四是这样想的。
他要保护好二小姐,才不要让温玺尘靠近她。
只是二小姐有时对温玺尘露出的表情,有些刺眼罢了。
“陈二小姐可是要去陈家新开的铺子?”
小四偷偷看了眼边上的陈卿念,见她没有要回话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
“管得太宽了。”
一句话让小四绷紧了弦。
“陈二小姐走的方向并不是去街上的路,也并非那日你我同去的幽径,温某初来乍到,有些消息到得迟了些,幸听得陈二小姐家在南边新开了家店铺,陈二小姐可是要过去?可是要给令尊送饭?”
手里提着的饭笼就是最好的证明。
“话多。”
“你在笑什么?”陈卿念说完这话轻轻地笑了,被小四听去了。
还不是笑,这一世她竟然会嫌温玺尘话多。
“没什么,觉着温家的二公子像个傻子一样。”陈卿念低声和小四说,“快到了吧?前面怎么走?”
前世她倒是走过这条路,但来得不多,而且已经好多年没走过了,有些模糊了。
此时小四的眼神仿佛在告诉陈卿念,傻子不是温二公子,而是你陈二小姐。
“一日不知会早上几次,你会不知前路如何走?”
“不会不会,我这不是考考你吗!走,带我,看看你会不会找错自家铺子。”
小四白了陈卿念一眼,却因为自家铺子这几个字眼有些动容。
后边紧跟着的温玺尘就不一样了,听念念跟别的男人说“自家”,简直气得想跳脚。
人明明是他家的好不好。
眼下这形势,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争取了。
貌似这一世......他不再独占念念的目光了。
陈家新开的铺子是间茶叶铺,开在静安城南边,面对着静安城的护城河,输送方便,就是离着陈家宅子远了些,不过每次陈卿念过来都是不坐马车的。
她嫌闷。
那是前世的陈卿念了,这一世纯粹是因为忘了路,忘记要走这么久了。
再有一次,说什么也要坐马车过来,不能再靠双腿了。
他们走到陈家的铺子前,陈卿念终于见到了自己眼熟的。
她爹开的是一间茶叶铺子。
里边摆了几个桌子,陈临渊不愿意开成茶楼,也算是个朋友们聚聚聊聊的场所,平日来买茶的客人,买完基本就走了。
这也不是陈家收入的主要来源,只是新店铺才开张,许多事要做,忙了些。
大红色的门敞着,一眼看过去能看到里面的柜子,和柜子后边打着算盘的她爹,她踏进去。
熟悉的梨花木矮桌和矮凳,除夕夜的前一夜,她姐和她娘做好饭菜提上,他们一家都来这边陪她爹清算,这张桌子上摆满账本,不许别人进来。
她偶尔会偷偷喝她爹的茶,又苦又涩,不知有什么好喝的。
可前世到了西北她也会偶尔怀念起那股味道。
苦,涩,就像能感同身受的朋友。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