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马车颠簸了一阵,车中的陈卿念悠悠醒来。
有些恍惚。
总觉一切都是场梦,未醒来的梦。
在害怕,怕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西北的那个茅草房里,躺在硬板床上,奄奄一息着。
大腿内侧的几处淤青是前些日子自己掐的。
疼痛让她知道当前的真实。
掀开帘子一看,山水似乎都很秀气,雾气在山间氤氲着。
这么快就到了南方了。
跟北方不一样,跟西北也不一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南方来,掀着帘子久久不愿意放下。
“想看就去外面看看,路不陡。”
陈卿念就等这句话,看她爹正襟危坐紧闭双眼,怕是她吵着他了。
也不多打搅她爹睡眠,陈卿念掀开车帘坐到小四身旁。
瞧了一眼陈卿念的衣服,有些单薄,少女的甜香萦绕在鼻尖,小四的心砰砰直跳,磕磕巴巴道:“这,这里挤得很,你,你快进去。”
“挤吗?”陈卿念浑然不知,“还好啊。”
怕掉下去,还往中间挪了挪。
不说还不要紧,说了之后陈卿念一挪,小四差点掉下去。
还得是陈卿念及时把小四拉住了。
粗糙的掌心和细腻的指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小四更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小四你的手心有刺吗!”
陈卿念补了一刀而不自知,自己的手心竟然被小四拽红了。
有些刺手。
小四在一旁黯然神伤,别扭地背对着陈卿念坐着。
抱着膝盖。
“挤你是我的不对,”陈卿念戳了戳小四的后背,“别生气,你瞧这天,多好。”
小四压着屁股转过来,看见陈卿念双手撑在身后耸着肩坐在一旁。
“咳咳。”
“嗯?外边是不是凉。”
“不冷的。”带了些鼻音。
也是,大好的景色,倘若此时不赏一赏,岂不是太可惜了。
陈卿念回头看了一眼,她爹的微微的鼾声从身后传过来。
陈临渊来过很多次南方了。
温玺尘骑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派景象。
车夫认真赶路,小四抱着自己胸前的衣服,靠着门框睡着了,陈卿念双手在后边支着,仰头看着天——
这天怎么突然多出来半个身子?
吓得陈卿念坐好,身后披散的长发借力垂到身前。
原来是温玺尘。
上次见面已是几天前了。
五天前。
温玺尘前一天说了次日要来陈府,陈卿念早上就开始想着这事儿,用了午餐,温玺尘还没来。
本以为他就不过来了,进屋打算睡午觉了,关窗的时候多瞧了小虎一眼,正好瞧见窗缝里的温玺尘。
哪有晌午来拜访的。
温家上一世的家教去哪了?
既然来了,就勾起了陈卿念的好奇心。
像是跟她爹约好了一样,温玺尘来了之后直奔她家大书房,可温玺尘后脚刚进去,门就关了。
是小四从里边儿关的,关门的时候得意洋洋的。
好嘛,早就串通好了。
陈卿念这才明白,她爹知道这时候她要睡觉,故意叫温玺尘这时候过来。
陈卿念拿出块帕子,想起来这是昨儿给温玺尘擦脸的那个。
慌乱之中,她拿错了。
这个是平时出去擦桌子擦土用的。
即使陈卿念已经在心中跟温玺尘道了一百次歉,也不影响她这时候坐在门口双手撑着不用腮红就红扑扑的脸蛋儿偷听。
先是用不着的寒暄,她爹还是一如往常的不待见温玺尘。
听她爹埋怨了温玺尘几句怎么三天两头地往她家跑,温玺尘一个字也没反驳。
不过也就说了那么三两句。
毕竟温玺尘今天来,身上还带着正事儿。
“你爹怎么说?”
?
她爹开口来了句这。
“我爹说,到时候一起出发。”
“可......”陈临渊想说他们两路人目的地不同,但想起梅城和苇城其实挨得很近,说白了也就一墙之隔,就像静安城和京城一样。
“也是,走的路大致是一条,只是先到苇城,你爹说了何时走吗?”
“正是派我来跟您商议这事,家父的意思是五日后,您意下如何?”
“可以。”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
陈卿念甚至不知道她爹是怎么知道温家也要南下的。
想来想去,应该就是那日温玺尘他爹托他送过来的那封信了。
走了这一会儿神,屋里的脚步声逼近门口。
陈卿念撒腿就跑,未瞧清脚下的石阶,一脚迈空出去,所幸腿长,右脚弓步在前,左脚垫脚站稳,出拳。
“嘿,哈。”
“陈二小姐晌午时刻还这般用功,温某自惭形秽。”
......
“行了,你也听得差不多了,就不用我跟你说了。”
“什么什么听得差不多了?爹您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聋卖傻,睡你的觉去。”
“是!”
踢着正步离开。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