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那时候不太明白,后来明白过来,从来也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真心,爱恨。
唯一经历过的一次,母后身死,他再也尝不到那晚母后在长寿宫里为他备好的糕点,这辈子也尝不到那味道了……
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因为燕云峤也曾有过那感觉。
不过刚一泛起来,就能压紧了心口让他平复,耳鸣他还记得,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会为了燕云峤而影响感知,只因为听到了那句他误会的中毒太深,要“军令有所不受”。
他痛的是听过百遍千遍的喜欢都是骗他的,只有焚厄能才将人神智散成这样是非不分。
……
从小,他学的都是怎么不去喜欢一个东西。
小时候嘴馋,喜欢吃鱼,喜欢到老想着,馋的恨不得自己跑去小厨房叫人做,渐渐的头疼欲裂,就不想了。
也有过贪玩的时候,想出宫去,整整惦记了两天,第三天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头疼,再也不想了。
每一次他喜欢的东西,总是会被打断。
他把不喜欢,不依赖,学的如火纯青,刻在骨头上了,早就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能力。
现在让他自己拿这样破破烂烂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去面对燕云峤捧上来的所谓真心,情意。
他有些迷惑,是不是应该向后退两步,把自己的不知所措都遮掩起来。
燕云峤看着沈倾一言不发,神色凝滞,虽猜不出来是在想什么,但也不再去深究。
“其实,只要先生心中有我就好了。”
他道,“你对我的喜欢,哪怕只能表现出来万分之一,这能给到万分之一,剩下的,我会拿我自己的来填补。”
“先生大概不知道,于我来讲,喜欢这个词,太浅,我只知道相伴白头,所以我的喜欢有很多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只用给我一个位置。”
他将自己的手掌按在沈倾的心口上,“我知道这个位置里面,只有我。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当它有情话万千,有承诺,有愿为一人心。”
“你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倾问道,抬眼双眸纯净。
燕云峤轻轻摇头,好像知道了沈倾的秘密,就像能无条件的相信他所作所为。
他的言谈举止,从来都没有一处是带刺的,是用来伤人的。
似乎在沈倾开口的一瞬间,就知道沈倾不是交换,只是真的想知道自己能他做些什么。
“你能允许我在这个地方,已经是最好,最好的了。”燕云峤道。
“我不让你为我劳心,日后也再不让你动不必要的心念,不气你,不问你那么多为什么,不问你讨喜欢。”
“你当我是定国府的小少爷也好,天召的大将军也好,你一个人关在牢里的阶下囚也好,我都会让你安稳,让你不用因为有我而受伤。”
沈倾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低垂下去,笼罩了眸光,他道,“不累吗?”
“不累。就是以前有些没找没落的,总是静不下来,总担心你会走,你去哪,你分开之后在做什么,你过得好不好......”
然后浅笑了下,燕云峤拉住沈倾的手,“现在不怕了,也不必担心你会不见了,整个燎南都是你的,你能跑到哪去。”
沈倾不解,“你迟早要回天召,跟我在燎南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能有关系。”
燕云峤好不容易把沈倾一层层的剥开,半点隐瞒也不想有,直言道,“这次我回去,会将隔房的两个表亲的儿子提拔上来。都是燕家的骨肉,虽然是旁支,也混了些名堂出来,不算太差,等我亲自带他们两年,他们再大些了,老练些了,我就卸甲归田。山高路远,我就是走,也会走到你面前来。”
沈倾没作声,这些于他而言,都来的太快了,他远远没想过这些。他的计划里,过段时间,战事有了转机,就将燕云峤送回天召。
更何况,燕云峤想的太孩子气了,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天召的皇帝不可能将燕家的人轻易的就早早放出朝廷,燕家也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往敌国偷跑的儿子。
一时没人言语,阳光已经偏西了好几寸。
不知为什么,燕云峤突然想起来季凌双,原来自己真的跟他能走上一条路。
可以不要那么多,可以宁为瓦全,季凌双能为了在他身边,一句喜欢生生割断成手足之情,君臣之礼,而他为了让沈倾好好的,什么能为自己欢喜难过,都可以不要。
以前是他不明白,是愚钝,想要的太多,也太贪心,沈倾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他了。
“所以......”
只听沈倾突然道,“你的办法是什么?休停战事的办法。”
燕云峤愣了愣,满怀的柔情刚拿回来,许久没有跟沈倾好好的在一起,刚有了起色就要听见他的先生问自己两国战事。
以前沈倾那些知情意,懂风流,半分都不剩。
沈倾是一脸认真的问,燕云峤忍不住笑出来,认命一样,凑上去往正求知的眼底吻了一下。
睫毛颤了颤,沈倾也不避。
燕云峤温软唇瓣又在眼睫上印了浅浅一下,“以前只觉得先生容貌才学,绝世无双,现在看,居然还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