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墨兰的空中有繁星闪烁。
明德殿里,沈倾处理公务直到子时,方才沐浴更衣直接宿在了这里。
他原本有一个还未过门的太子妃,虽然有了先前在长寿宫的那场大火里身死的消息,但太子妃的婚约在先,太子身死,仍旧按照律例规规矩矩的带了五年的孝。
现在孝期刚满还不到一年,沈倾回来后就一直忙于政事,这事没人在朝堂上提,却有人写了折子递上去先跟着操心。
晌午季凌双走后,燕云峤在大殿里赖着不走,沈倾翻看奏折,一本本批过去。
日落寒风起,燕云峤先一步在近侍之前合上窗户。
暮色降临,从下人手里拿过来烛火点燃,批到一半墨汁干了,自己上手去磨墨,把下人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总保持着应当的距离,站在书案对面,不会去看沈倾手里的折子,但也免不了磕碰到摊在地上的。
“还是太子在位之时,就已定下婚约,如今大势已定......”
脑海中清晰读过了这些话,才意识到自己将面前的折子看了去,立即一把合上纸页,捡起来放在沈倾的手边。
沈倾还在仔细的批改奏折,无暇顾及,燕云峤立在一旁却有些不是滋味。
论先后,沈倾也是早早的就该成婚的人,他自己的婚约,在十五岁的时候,尚不能自己做主,还挨了一顿板子跟父亲对着干,皇亲国戚的婚约就更不能随心所欲。
以往他想过,只粗略的一想,沈倾会成婚,有妃嫔皇后,子孙后代,光是想到前一个就不敢深思,逼着自己去面对,也终究是回避了的。
总是在心里将这些事排斥在外,他都跟沈倾约好了日后再见,哪怕是物是人非,心里有个自己的位置也不会很难。
现在亲眼见到了,摆在面前,一笔一划,这些字都是沈倾教自己识得的,一个也错不了,合出来的句子却让他认不出来。
划开了心里的屏障,强行按着他让他去面对事实。
“君上,今夜侍寝的人选都放在桌上了。您近日繁忙,这些都是礼部新选送出来的,个个姿色出挑,知书达理,方能为您解忧。”
“不必了。”
“您不再看看......”
燕云峤跟沈倾分开了在里屋备上热水沐浴,凭耳力听见沈倾回来,刚穿好亵衣,还未套上鞋,赤足踩在地毯上就出来了。
走到一半,隔着一方转角听到这话,当即停下脚步,不等听完就怨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用上内力凝神听这种东西,他原本只是一心一意地等着沈倾回来。
内力是收起来了,但是那话在耳朵里总是挥之不去,心烦也是压得极低极沉,反而不是烦躁了。
只是在他和沈倾之间好不容易一砖一瓦筑起的桥梁上又添了一块巨石。
可能是阻碍太多,一路走来,倒也不觉得被压地走不动了,只是这次的石头落地,格外的响。
“发现什么了?”沈倾有些好奇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
燕云峤下意识一把握住那手心,贴在自己脸上去蹭,转过脸往手心里印了个吻。
沈倾动了动指节,燕云峤温顺的像只讨巧的猫,“怎么了,让人伺候你沐浴,吓到了?”
“他们都是怎么服侍你的?”燕云峤反问道。
沈倾:“脱衣入浴,洗洗擦擦,按揉顺通筋骨,有时候会泡些药在里面......”
燕云峤打断他,“我说的是侍寝。”
他正坐在床榻上,抬起头来看着沈倾,眼眸柔亮,开口像抵着耳畔说情话一样悄声,“你跟她们,你有过......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十七岁了,作为太子,你.......”
心上做好了准备还是没能抵抗住,“作为太子,你有婚约在身了”,说不出口,“你跟那些侍寝的女子,是不是也像跟我一样也在一张床榻上相拥而眠”,更问不出口。
沈倾听到这句话,无需燕云峤说的多么明白,就知晓了大概。
“我还当你又是在房里发现什么了,吓到了。”
他抽回手摸了摸燕云峤的发顶,只道,“你现在坐的是君主的床,穿的也是孤房里的衣裳。这还比不过太子的身份?”
柔白光滑的亵衣把沈倾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指,都衬得更加白皙,他越过燕云峤往里侧躺。
上榻顺着向下看了眼燕云峤赤着的脚背,忽然就想起来之前燕云峤第一次得了皇命,要南下淮洲的时候。
当时燕云峤急匆匆地赶出来,也是光着脚,屁股上还被燕平封打了一顿结实的板子。
“少爷这是要光着脚上战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