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是拍背又是灌水的,忙活了一阵,顾岚终于把东西吐了出来。
那是一颗半大不小的吸水珠,几乎被药汁浸成了墨色。想来顾岚便是凭借着这东西,才没被迷魂草熬成的药损了心智。
封无昼匪夷所思道:“你就算想用它吸水,也不用想把它吞到肚子里吧。”
“谁……谁吞它了!”顾岚扶着墙缓了一会儿,又灌了几口水漱口,才继续道:“我一直都是含在嘴里的,谁知道你会突然冒出来把我拎走,吓了我一大跳,它就滚下去了。”
“差点没给我憋死。”顾岚说着,又躬身把珠子捡起来。她倒也没嫌弃脏,胡乱用季星眠给的水壶冲洗干净便塞回到衣襟里。
季星眠看到她的动作,再看一眼她乱七八糟的外形,默默把递到一半的手帕收了回去。
外面不是谈话的地方,那些人发现顾岚没被阵法困住后恐怕很快就会追出来。三人迅速处理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回去了季星眠几人原先被带到的那处院子。
原先破开的入口还在,三人依次进入,回到最初的小院。凤凌轩正靠坐在树下看季星眠走前给的那枚玉简,见他们不止自己回来还多带了一个,挑眉问,“怎么回事?”
季星眠正要解释,原本落在最后的顾岚却忽然跨了一大步到最前面,一脸震惊地指着凤凌轩道:“是你!”
凤凌轩莫名其妙道:“你谁啊?”
顾岚:“你是不是凤凌轩?”
凤凌轩:“……”
身上的裙子还没脱,凤凌轩怎么可能承认他的身份,想也没想就否认道:“不是!”
顾岚指着他的手收了收,眸子里显出几分狐疑。
季星眠问她,“你找凤凌轩做什么?”
“他欠我钱!”顾岚道。
凤凌轩:“???”他什么时候欠过人钱了。
“哦?”一旁的封无昼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致道:“他还欠你钱?”
“怎么可能!”凤凌轩终于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道。
他刚答完便意识到不对,果不其然,顾岚已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还说不是你!骗子,赔钱!”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凤凌轩干脆也不装了,“你谁啊?”他问,“我认识你吗?你说我欠你钱,欠条呢?”
顾岚瞪他一会儿,“哼”地一声扭过头去,“我没有欠条。”
“没有欠条你还说什么。”凤凌轩放心了,“小鬼,告诉你一句,没有证据别胡乱说话。”
季星眠看了他们二人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顾岚道:“你娘是不是谢筝?”
“你怎么知道!”顾岚退开两步跟他们拉开距离,神情警惕戒备,“你是谁?”
季星眠沉默片刻,掐了引水诀洗掉了脸上的易容。顾岚愣了一瞬,不确定道:“太子殿下?”
“我不是太子。”季星眠考虑到她常年在边关,换了族谱上的名字道:“我是季涟。”
顾岚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季小王爷。”
“在外面不用这么叫。”季星眠伸手把她拉起来,“你怎么会在边城,我记得当年……”
顾岚并非姓顾,而是姓谢,近二十年前,也就是秦黎出世,西越国魔修违约进入那次,边城还引发了一次动乱。
其中一个魔尊路过边城时一时兴起,绕路而来潜入其中,多亏当时谢家大娘子谢筝也在城内,率先察觉到了魔修的到来,助守城军一臂之力,困守数月有余,这才守住了边城百姓的性命。
但她也因为损耗太大,最终难产而去,只留下一名女婴。皇室为表敬重,破例为那女婴封了外姓郡主,养在皇都。
季星眠小时候也曾与她见过几面,印象里对方身体很差,每回出来不过一会儿便是头疼脑热,吵着要回府,跟他眼前这个大大咧咧到几乎豪放到像个男孩子的少女完全不一样。
至于顾蔷先前的那些说辞,恐怕也是为了粉饰太平,帮谢岚把事情遮掩过去。毕竟殉国将领的遗孤丢在边城的事情若是传出去,皇室必然震怒,脸上也不会好看。
“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您别怪顾伯伯他们。”谢岚道:“皇都太闷了,我不想一直待在那里。”
“你从皇都跑到边关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季星眠道:“但是你必须要向我解释你为什么会跑到罗刹城里,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追究起责任,你是不会受罚,下面那些人呢,谁能承担得起?”
谢岚初时脸上还有些不服气,随着季星眠的话渐渐淡了下去,咬了咬唇,终是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我不是跟顾将军吵架而跑出来的。”谢岚道:“我那天带队在城里巡逻,发现了一个魔修……”
因着母亲逝世的原因,谢岚最恨的便是魔修,因此在发现边城里混入魔修之后,她第一个便将人抓了起来。但出于某些原因,她没有立刻上报,而是把事情压了下来,带回自己的府邸偷偷审问。
距离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却没有一个人向她透露过当年造成边境动乱的那位魔尊究竟是谁。
谢岚执意从皇都来到边关便是为了打听当年的事情,谁想连边城里的人提起当年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当年的围困事件,却不知在幕后发布指示的魔修是谁。
现今不比当年,很少有魔修会横跨界外之地来到边城。几年过去,谢岚本来已经快要放弃希望,偏偏在这当口让她抓到了那个人。
连日审问下来,那个魔修才终于熬不住酷刑,透了一点口风,说他跟着的那位大人现今在罗刹城,他只是图个玩乐才到边城来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