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裴裴自然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多说什么,只顾着自己吃东西。但说起百家宴,有一件事情非常不好:菜色虽多,但是隔得却很远。比方她现在很想尝一尝第三桌的南屏醋鱼。那一条蜜汁色的草鱼,看着就十分鲜美,不知道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入口是怎么样的一种极致的味觉盛宴。
刘恒见她所有专注点都在那道醋鱼上,清淡的嗓音便在她耳边响起来,“那道醋鱼不错,拿过来尝一尝。”
周遭的百姓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视线都集中到刘恒身上。那第三桌上是族里的一位中年男子,听帝王如此说,连连诚惶诚恐地将醋鱼摆到帝王面前。
不及曹裴裴反应过来,刘恒已经夹起一片鱼肉沾了沾酱汁放进曹裴裴的碗里,“不是说很饿,也不见你吃了多少。”
曹裴裴此时当真觉得脸红。她当然也喜欢刘恒这样体贴,但她现在担着一个男儿身,如此亲密,未免太落人口舌。
她躲着周遭百姓的眼神,艰难地开口:“皇上,我自己来吧。”说着,就吃了一大口鱼肉。
但草鱼这种鱼类,生平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唯一值得说一说地就是它身上这个鱼刺,总是比一般的鱼多一些。曹裴裴吃得有些心急,一下子卡到了鱼刺,一双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刘恒转过头,帮她拍拍背,她脑袋轰了一声,直径站了起来,霎时,脸红得厉害。
刘恒不解,拉着她的手叫她坐下,又舀了一大碗汤道,“把汤喝了。”
周遭有人小声在说些什么,大约是在讨论刘恒与她之间的八卦,但曹裴裴难受到不行,此时也不管尴不尴尬,将递过来的汤水一饮而尽。
可惜鱼刺太顽固,吞了一碗汤水还没有将其去掉,曹裴裴很痛苦。
一旁坐着的族长终是忍不住插话,“试试用醋吧,醋能将鱼骨头软化。”说着立马着人倒了小半碗醋来。
曹裴裴看向碗中,捏着自己的鼻子,一下子喝完了小半碗醋。她咽了咽喉咙,觉得好受了很多,但没想到,她顿时又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除了埋头吃饭,并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老族长到底不愧是称之为族长的人,对于危机处理做得很好,同样面对其他情况也十分懂得拿捏。他扬了扬手,背后就响起喧天的锣鼓。那种帝王降临的紧张感一瞬间就被村民热情爽朗的乐鼓打散。
酒过半巡,有村民在百家宴旁堆积了高高的柴火。
村民们在鼓乐的伴奏下,围成的圆圈绕着篝火飞旋。那交错落地的脚步声粗犷而豪迈,欢乐的身姿前合又后仰。每个人都陶醉在在一份激动和豪情之中。
那篝火熊熊燃烧,好像凝聚着一个村庄的信念,所有人都手挽手唱歌,那过去的灾难将无法阻止小南屏的人们前行的步伐。
这样热烈又美好的氛围里,曹裴裴扬起头冲着刘恒笑,这些都是他的功劳。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攀上他的肩膀,眉眼弯弯地说:“圣上,在我家乡有一种舞蹈,是这样跳的,我教你好不好。”
曹裴裴将刘恒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嘴角浮现笑意,领着他轻跳起华尔兹。
那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头顶是星光璀璨的夜空,曹裴裴踩着刘恒踩过的地方,一步步跟随,动作、节奏完美切合。
曹裴裴忍不住感叹,刘恒真是一个兢兢业业又有情致的帝王。
百家宴还未结束时,两人已经先行离开。一路上,两个人的手好几次都相互触碰到了。待第四回相碰时,刘恒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曹裴裴恍一抬头,落入一双星辰的眼睛。她心里像是漫溢水,一点点松懈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心的放在他手心。
快到别院时刘恒忽得驻足,用手揩走了曹裴裴嘴角的粉末,笑着问:“今日玩得很开心么?”
她红着脸点点头,很真诚地回答:“很开心,谢谢你带我来。”她摸了摸袖口,里面躺着两只草编的戒指,是她在篝火旁与一位姑娘学的。
刘恒拍了拍她肩膀上沾到的火灰,低声道:“我也很开心。”
曹裴裴听出他声音里的几分愉悦,有些不大好意思。想着将那做好的戒指送给他吧,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她正想将其拿出,却听闻一声十分甜美的声音,从那院落的大门口传过来。
曹裴裴转过身,看到那院门口一抹绿色的身影,飞奔而至。她忍不住慌忙松开了刘恒的手,那原本美好的,甜蜜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空气里只能闻到一股子花香,借由月光,曹裴裴看到那女子张开双臂,紧紧地扑进刘恒怀里,以及一声柔柔地哭泣声:“表哥,笙笙找你找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