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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通天塔(一)(2 / 2)

“那孩子正在下坠,”有着沃伦声音的暗影行者说,“我们正在挽救他。”他抓住提摩西的手,勉强支撑起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到可以回到暗影怀抱的时候,他世界的旅途,还长得很呢。”

提摩西握紧了裁决银龙的手,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提摩西。”裁决银龙微笑着拍了拍提摩西的肩膀,而后用面罩遮住脸,“我很高兴看见你已经长大,成为可以负重前行的男人。”

“你的灵魂,”提摩西顿了顿,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问,“会像那样,消失吗?永远……”

“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裁决银龙回答,“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可没有磨磨蹭蹭叙旧的时间。是的,我只有一天时间,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虽说我能够再见到你们,看见你们现在很好,我很开心。你们都长大了……提摩西,乔纳森,还有白沙尔。”

一向不喜欢多言语的白沙尔走到他身边,上上下下打量过一番,终于忍不住颤声呼唤:“沃伦……”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孩子们。”裁决银龙拉起白沙尔的手,“白沙尔,当初没有找回你,我很抱歉。你能够回来,而且还活着,这已经很好了。”他又转过头,面对乔纳森,“看看,这是谁呀?我认识的乔纳森可没有这样沉默。”

“老师,不要说得我好像十分吵闹的样子。”乔纳森说,“我也想对你道歉,如果不是我……”

“那不是你的错,乔纳森。”裁决银龙说,“也不是提摩西的错……”他松开提摩西与白沙尔,捡起地上的匕首,抛在半空中又接住,“再次能够拿到匕首的感觉真好,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听听你们这些年里,你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不边走边聊呢?伙计们?”死亡渡鸦探过来脑袋插话说,“能够再见到小沃伦,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呀!可我们也不应该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既然小蒂姆都不计一切代价,想要破坏亚特兰蒂斯之心,并且咱们也都同意,那为什么不趁现在,就去试试呢?”

“你们这群家伙,说话可真是够绕的。”坎蒂丝将围巾往身后一甩,潇洒地大踏步离开,“那我先走一步了!再见,啰嗦的男人们!”

“小姑娘的性子向来急躁,不是吗?”死亡渡鸦快走快步,一个箭步冲上去,跟上坎蒂丝,“她是战争雷霆,你已经见过她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吗?沃伦死的时候,提摩西不过才十五六岁。沃伦死后,年轻的坎蒂丝才加入耶梦伽罗,那时候她不过是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我们也出发吧,”裁决银龙说,“在我还可以控制住这孩子身体之前。”他的影子窜了出去,比安博特更加敏捷且迅速。

这是作为提摩西导师的沃伦,才会有的身手。即使是使用安博特的身体,他也能够比安博特本人更加可以利用身体的机能与暗影之力,并且发挥到身体与灵魂可以承受的最大限度。

白沙尔跟了上去,在充满熔岩与呛人硫磺的洞穴里,多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提摩西望着暗影行者们远去的影子,瞳孔有些散大。不可相信的事实,就这样摆在他面前,过去岁月里,一直折磨他的的痛楚与内疚,正沿着他的脚裸向上攀爬。

对于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在并不是伤感和愧疚的时候。多数情况下,任何情感对于暗影行者来说,都是一种危险。更不要说是这种负面的情感,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产生。

提摩西紧蹙眉头,立在原地。直到乔纳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勉强从那种情感当中挣脱出来。

“他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乔纳森说,“沃伦临死之前,希望你不要为此而感到难过。”

乔纳森说完身形一闪,化作一只暗影蝙蝠追了上去。

提摩西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这双沾满血腥的双手,正在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寒气。在他的内心世界之中,芬勒萨斯拱了拱已经是成年男子提摩西的脖子,就像提摩西曾经失去的那只棕黄色的狼“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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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摩西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这双沾满血腥的双手,正在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寒气。

船晃得厉害,海面上满是浮冰。虽说北地还未进入长夜,可天气已经冷得刺骨。提摩西站在船舷,冷冷看着脚下浮冰。

“往南会暖和很多吧。”乔纳森缩了缩脖子,手肘撑在船舷上托住脸,“不管怎么样,都比呆在北地要强很多呀!我都闻到花香味儿了!”

提摩西没有回应,依旧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不会想看见你这样。”海风吹乱乔纳森的白发,为他那双天空般明亮清澈的蓝眼睛,覆上一层黯淡阴云,“提摩西,你会振作起来的。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也不能一直这样难过下去。”

“不,我没有难过。”提摩西捏紧拳头,轻轻放在船舷,“暗影行者不需要感情,那是多余的东西。”

乔纳森摇摇头,抓紧船舷摇晃身体。他的动作与神情,和他们在耶梦伽罗训练营外,坐在秋千上面晃荡没什么不同。他轻声哼唱的歌曲,如同冰雪精灵们的低语呢喃。

当提摩西还年幼的时候,他依偎在怀特身边时,怀特就唱着这首歌,来哄他入睡。

乔纳森比外表看上去要坚强很多,没有人给他唱歌,他就自己哼哼。每天晚上,乔纳森都会哼着这首小曲儿入睡。

歌曲是如此舒缓温柔,乔纳森清亮嗓音,亦为此增色不少。提摩西转过头,看着轻声哼歌的乔纳森,柔和了声音说:“谢谢你,乔纳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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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摩西望着乔纳森渐渐远去的背影,柔和声音说:“谢谢你,乔纳森。”

手持天启钢牙,提摩西化身暗影狼迅猛奔袭。他的速度,超过任何一名暗影行者,他的力量也远远超过任何一名暗影行者。

天启钢牙化身的暗影狼,再度成为了领头者。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冲得最快。

六枚形状各异的影子,六名暗影行者。他们在墙壁和地板之间潜动,向着火山内部的最深处疾驰而去。

通往火山内部深处的甬道似乎无限长,似乎永远无法看到尽头。远处传来的微小亮光,似乎永远都在遥不可及的前方。

暗影行者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们被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牵扯着向前,那股力量好像是来自于远处的小小亮光。它有着极为强大的吸引力,将一切事物都往那个中心吸附。

光芒最开始只有一粒沙大小,它微弱的光线,还不如从篝火里迸出的火星。随着暗影行者的靠近,微弱的星星之火变成冲天烈焰。喷发岩浆形成的火舌,疯狂地舔舐岩壁。

他们来到一个活火山口处,在火山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如同擂鼓般的巨响从那块石头当中发出,它不时的收缩跳动,让它看上去好似有生命一般。

岩浆和烈焰不断地冲向那块石头,却不曾让它受到任何伤害,反而给它的外表加上一层冒着炽热气息的盔甲外壳。

这就是巨龟亚特兰蒂斯的核心部位——心脏。

岩浆的咆哮和心跳声混合在一起,吵得人几乎都要疯掉。

提摩西放下肩膀上的坎蒂丝——他们在向前奔袭时,坎蒂丝体力不支,差点好几次都跪在地上。提摩西把她放在肩膀上时,坎蒂丝瞪着眼睛问他:“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这不是怜悯。”提摩西回答,“我会收费。”

坎蒂丝被提摩西堵得无话可说,只能乖乖被提他着向前走。嘴里也没有多余的抱怨话,最多只是鼓一鼓脸颊,给提摩西指点方向罢了。

如此不见天日之地,每走一步,都感觉时间在飞快流逝。他们似乎经过了数个世纪的漫长的旅程,才到达最终目的地,而实际时间应该还没超过一天。

上一任裁决银龙沃伦,还没有离开安博特的身体。他绕过提摩西,走到悬崖旁边抬头望去。

“看看这个,光是看见它,一切都值得。”裁决银龙感叹刀,“能够参加你们的壮举,我……”

怪兽舌头般的突出悬崖边,空间突然在他们面前扭曲。一股岩浆喷涌而出,照亮了亚特兰蒂斯的心室。凭空出现的旋涡状气流,裹挟了空气当中的火星,聚集成一团,而后砰然破裂。

如此巨大的声响,甚至一度盖过岩浆喷发的喧嚣。它爆裂产生的强光,将暗影行者们的影子拖长。

“你们不应该到这里来。”熔岩瀑布落下后,炎魔费勒萨斯立在悬崖边,双手抄在一起。“现在回去,我不为难你们。”炎魔的背后,亚特兰蒂斯巨大的心脏还在收缩、滴血。乔纳森为它留下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很遗憾,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提摩西缓缓从阴影中步出,脚下的土地比想象当中更加滚烫,但却无法融化来自北地的坚冰,“现在让开,我们不为难你。”

提摩西抽出天启钢牙,催化到长刀的形状,提在手中缓缓拖地而行。刀尖掠过地面,划出耀眼火花,在他脚跟跳跃。

“你的主人,已经死了。”提摩西冷冷地说,“你不必为了他的愿望,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事实总是会令人失望,不是吗?基丹,还活着。”费勒萨斯说,“转动的巨轮,无人可以阻止,亦无法阻止。”他垂下眼睑,从衣袖里掏出一根枯树枝,“既然我们都有无法褪却的理由,那么我们就为了各自愚蠢的坚持而战吧。”

“你没有杀死贾尔斯·雪莱,他也还活着……”将天启钢牙横在胸前,提摩西手抵刀背,摆出进攻的姿势,“费勒萨斯,你已经背叛了基丹。既然你在这里,基丹一定还躺在床上。一旦他醒来,他所见的深渊,必定会让你第一个看见。”

“我只是觉得,雪莱先生人还不坏。”一抹哀伤神情掠过费勒萨斯的面庞但转瞬即逝,“或许我们无法成为朋友,但他人不坏,甚至可以说,他很美好。但凡美好的东西,都不应当遭到毁灭。”

“你毁灭了新月王国。”乔纳森从暗影中步出,呛声的语气没有一点客气,“你的火焰把珍宝城,燃烧成了灰烬!”他抽出手中刺剑,直指费勒萨斯,“你是觉得那座城市不够美好,还是那个王国肮脏腐败?死亡的妇女与儿童,是否都罪无可赦,其中还包括你刚刚满月的弟弟!”

面对乔纳森的指责,费勒萨斯沉默不语。他脸上的表情,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愧疚万分。如果不太了解费勒萨斯的人,或许会认为这名凭借一己之力,毁灭整个王国的附身者,为他过去算得上值得夸耀的功绩而后悔。

“你要否认吗?”乔纳森嗤笑道,“真是难以想象,从‘净化者’嘴里会说出来‘美好’的词。你难道不应该说——火焰终将进化一切!!!”

“火焰,吗?”费勒萨斯低头轻笑,轻轻甩动胳膊,手中的枯树枝立即剧烈燃烧起来,“火焰,不会净化……只会,越烧越黑。”

其他暗影行者一一步出庇护他们的暗影,六把有着暗影之力的匕首,在他们手中散发出瑟瑟冷光。

空气中硫磺的味道浓烈得几乎可以令人瞬间晕厥,即使是带着暗影行者隔离臭味的专用面罩,也无法完全阻挡有毒空气的刺鼻气味,在他们的鼻孔里肆虐。更加要命的是熔岩所产生的热量,高温的地面,让提摩西每走一步,都产生浓浓黑烟。

那是暗影之力庇护暗影行者的证明,平日里,提摩西就是这样脚踩暗影之力行动。所以暗影行者,哪怕是大踏步前行,也没有脚步声。自从成为暗影行者那一天开始,就永远没有“脚踏实地”的可能。

乔纳森是对的,亚特兰蒂斯的熔岩,会对暗影行者造成伤害。

这种伤害是相互的,亚特兰蒂斯不喜欢冰冷黑暗的暗影之力。

困在在暗影界的灵魂,也不会喜欢巨龟的灼热高温——能够灼伤灵魂的火焰,可并不多见。

“或许你的坚持是愚蠢,但我的不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提摩西有些过度使用力量,经过长途跋涉十分疲劳。他还受了一点小伤,但他还有力气,勇气,以及决心,“我坚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光明。”

费勒萨斯看上去比提摩西要虚弱不少,即使是传奇法师,他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在亚特兰蒂斯心室内的第一场战斗,使用过炎魔费勒萨斯化身的他,已经消耗了不少力量。而后又为了亚特兰蒂斯治疗,也消耗了他不少法力。

暗影行者们面前的男人,不过是一名虚弱瘦削的法师。正在试图用他最后的力量,阻止在他面前,想要破坏他理想和信仰的恶棍,满脸都是决绝。

“世界很不公平,命运也是。”费勒萨斯挥动胳膊,手中燃烧的树枝立即幻化成一条火焰长鞭,向着暗影行者击打而来,“不打破现有的世界,就无法创造新的世界。那些被命运碾压而过的生命,难道不值得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吗?这个世界不公平,不美好,不值得你为之而奋斗!!!”

火焰长鞭仿佛一条有生命的火蛇,向着提摩西窜来。它所到之处,岩石为之开裂,空气为之哀鸣,护住暗影行者的灵魂纷纷避让。

成为暗影行者十几年以来,提摩西第一次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

身形高大,动作灵巧的提摩西后跳避开火焰长鞭。他做了个漂亮的原地转身动作,以天启钢牙为支点快速旋转半圈,一脚侧踢正踹中费勒萨斯的胸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提摩西已经得手,无法料想的情况发生了。

费勒萨斯竟然化为了一团人形火焰,胸口被提摩西踢出来一个大洞。少了阻碍物体的提摩西穿过了费勒萨斯的身体,跳出悬崖平台,直直跃向脚下不断在喷发岩浆的熔岩池。

随着巨大的声响,一道强而有力的火柱从熔岩池之下喷涌而出。岩浆冲天而起,咆哮着打在亚特兰蒂斯不断跃动的心脏之上。

而提摩西,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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