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洛儿听了广平侯夫人的这一番话,总算是明白了。
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今日来这高府之前,陆氏先是送来了一件新衣,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再来,明明她与广平侯夫人从未相见,偏生这夫人对她是颇为热情,还是带有审视意味的热情。
这审视,哪是审视什么刚见面的姑娘家,那是在看自个儿未来的儿媳呢。
江洛儿确确实实没想到,陆氏竟要与这广平侯夫人定下她的婚事,可这广平侯府又怎会放下身段要与江府定亲,就算定亲了,这等好事,陆氏又怎会好心替她张罗?
除非,整件事有人推波助澜着,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广平侯夫人脾性烈,更是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又怎么会容许已经相看好的儿媳竟与其他人家的子弟搅和在一起这等极为羞辱的事发生,这儿媳还是她之前看不上眼的,恐怕私下里都会气得半死,但今日又是那般多的人看见,丢了如此大的脸,这广平侯夫人岂会善罢甘休。
那如此想来,定亲的事虽是真,但实际就是为了今日她被抓个现行之下,广平侯夫人从此记恨上她,此次事情更会一直针对着她,不让她轻易脱身。
江洛儿一下抬眼,盯上了陆氏身旁的江宝珠。
眼神清冷肃杀,像极了一把刚出鞘的刀。
江宝珠哪见过江洛儿这等眼色,就算心理有准备,一下对上,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江洛儿看了一眼江宝珠之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广平侯夫人身上,笑了笑,慢声道:“顾大夫人莫要太过着急了些,我这话还未说完,您就先给我定罪了,那我定是不认的。方才我替高公子答了话,想着他知道的唯有这些。而我知道的却也不比他多多少,我不过好端端地在屋子里头喝茶吃点心,突然间被一个丫鬟叫出去,说是有东西要给我,我出去一见,未曾想是高公子说要将东西还我,东西还未拿到手呢,就见母亲与顾大夫人过来了。”
“笑话!你说的这些话蒙谁呢?照你这么说,这手帕与信笺便不是你的了?”江洛儿的话音刚落,广平侯夫人冷声道。
“顾大夫人这话说的不错,”坐在上座的于氏接过旁的丫鬟递过来的手帕与信笺,放在手上看了几眼,继而问道:“江二姑娘,我无意难为你,只是你的说要让人信服。照江二姑娘你这般说,按理这手帕与信笺也不应是你的,但这里毕竟是高府而不是江府,总不可能在高府捡着江二姑娘你的东西,唯有是从江府里带来的。”
“这手帕与信笺,我确实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高府。”
“这自个儿带来的东西,自个儿还能忘了,倒也稀奇,还是说根本就打算死不承认?”广平侯夫人直言。
“母亲。”高子逸本被吴氏差人扶了起来,听到这儿,皱了皱眉径直又跪了下来,跪在了江洛儿身边,吴氏一惊:“逸儿!你这要干什么?”
高子逸面色肃穆,前所未有地认真道:“此事与我相干,我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各位请听我一言,之前我以为这两物是江二姑娘所托,但我前去将其打算还给江二姑娘时,她开口便问在下那两物是哪来的,若真是她送的,岂会不知我手上拿的物件到底从何而来?且我二人对话不超三句,其余人便过来了,哪有这般巧的事?我知顾大夫人与在座的各位都不相信江二姑娘的话,我也知江二姑娘此时说的话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但事实实属蹊跷,恐有冤情。”
高子逸说完,全场有了片刻的安静。
不过一会儿,广平侯夫人轻笑,对吴氏道:“哎呀,高大夫人,这知道的,是以为这二人没关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高大公子与这江二姑娘总有些什么呢,否则帮得这般起劲作什么?高大夫人,你且准备准备着吧,这媳妇我们侯府是要不得了,你们高府娶进门也未尝不可啊。”
吴氏就算年纪这般了,也被广平侯夫人这一番冷嘲热讽气得心里冒火。
她刚要说些什么,高子逸已慢慢道:“在下自幼就读圣贤书,谨遵父母夫子教诲,从不敢忘,慎言慎行慎独,更是铭记于心、牢记于行。方才所言,子逸以今后仕途起誓,无一句妄言,无半点虚假。”说罢,他便狠狠磕了一头。
吴氏看得心疼无比,广平侯夫人也不说话了。
谁不知道这高家的嫡长子是极为稳重慎行之人,在场不少夫人家中子弟是与其在同一书院,自然也接触过,每每见到了少不得称赞一句,如今这样的子弟跪在地上以自己的前途起誓,难免不让人感慨,广平侯夫人自也无法反驳。
江洛儿叹了口气,轻声对高子逸道:“多谢高公子了。接下来高公子不必替我出头了,以免坏了自己的声誉,那我真是过意不去了。”
高子逸刚想道,他又何怕自己的声誉损坏,还未说出口,就只见旁边女子平静道:“手帕是我的,信笺也是我的,但就因为都是我的,拿手帕与信笺一起送心上人的事便不可能发生。这帕子是当日公主在宫中赏我,公主自也有一条,乃我二人独有。先不说此乃赏赐之物,我哪有那胆子送人,再者我既要送心上人,那自当是小心翼翼、精挑细选,又怎么拿着这姊妹之物合着信笺一道送人?”
江洛儿说完,于氏拿起了手帕,这会儿,在场坐的一夫人起身:“我来瞧一瞧罢。”
于氏客气地将帕子递了过去:“杨夫人,麻烦您了。”
那杨氏拿了手帕细细摩挲了一番,继而笑道:“这帕子乃苏州缂丝织物,且属上上品,上头的织线也非民间所有,宫外定是没有的,不过想来江二姑娘也不会拿此事欺瞒。”
“虽是如此,但东西是你的,你怎么说怎么送人都成。且你若反其道而行之,倒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如今这帕子到底为何出现在高府,又为何送到了高大公子手中,这个事儿没个说法,我今日是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广平侯夫人道,“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般不要脸的女子,这京内哪家的姑娘小姐不是要点脸面,偏生你要闹得这般大,你要是想打着死不承认的心思便觉得可以蒙混过关,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又何需顾大夫人放过?”
广平侯夫人的话音刚落,江洛儿平静的声音已响起:“我既不吃你们广平侯府的饭,又不喝你们广平侯府的茶,与侯府没有半点关系,又何需顾大夫人放过?今日顾大夫人甚是气愤,字字句句针对于我,当真是是看不惯我做了这等事,可若真是因着这事,现下事情都没个定论,顾大夫人就要咬死了我定是干了这等事,哪里是真心要寻个真相出来?倒像是巴不得我认了,你好找个理由谩骂我罢了。”
“你!”广平侯夫人一下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