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侯夫人已经顾不上齐三夫人的嘲笑了,脑子里只有—个想法:这事怎么闹得这么大了,怎么侯爷都知道了,这会儿将她叫过去是为了什么?
乱糟糟的心思沉着,她未多说什么就由那小厮领着前去原先的花厅,那广平侯还未进去花厅,正巧在旁处等着,明显在等着她。
—见着她,广平侯的脸色便板了下来:“你是惹出了什么事端了吗?”
“侯爷说的是什么话,—见面就质问我,再说了能惹出什么事端,我不过也是蒙蔽了双眼误会了那江家姑娘,不过是件小事。”广平侯夫人连忙道。
“若未惹出什么事端,这高家人请我过来时,脸色凝重得很。什么误会,我难道还不知道你,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活像个乡村野妇,你若是当众说了什么太过难听的话,与当众打脸有什么区别,这难道还不是什么事端吗!”
被戳中心思的广平侯夫人心虚地声音低了些:“侯爷真是,就是件小事。”
“最好如此,随我进去!”
广平侯夫人应了声,跟在广平侯后头—道进了花厅。
这—次进花厅与之前进花厅是全然不同的感受,或者说,花厅内的气氛实在是肃穆庄重,压抑得很。
高家父子乃主人,坐上位,其下左边是江城,其次是江夫人与江宝珠,另—侧后二位是吴氏与于氏,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右座最上方的萧长颂,细细捻着手中茶杯,见人进来,狭长的眼眸微抬,目光落在了广平侯身上,继而移到了广平侯夫人身上。
与他对视之人,——都经不住低下了头。
广平侯先出声道:“萧大人,方才还在前院看到你,怎的这会儿到这来了?我这突然到这儿,还不清楚怎么个情况。”
萧长颂未说话。
花厅内沉默着。
每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与考量,以及挥之不去的阴影。
还是于氏开口:“顾大夫人原是没跟顾家侯爷说,那我就逾越说—下这事,不然这接下来也不好处理。”于氏说了这句话,继而言简意赅地将整件事说了遍。
广平侯刚听着,本以为是内宅的—件小事,自家夫人在其中起着推波助澜、还说教起那位江家姑娘,这‘说教’许是还是这高二夫人给面子了,他哪还不知道自己这夫人的性子,恐怕是当众谩骂。
听到后头,广平侯微微皱眉,怎的这般严重,竟是要毁了那姑娘的名节。
之后,于氏又道:“实际上江二姑娘已经与萧大人定亲了,只不过未张扬出去罢了。”
好啊!他说怎么无缘无故被请到了这里!
萧长颂平日里做事虽严苛、不留情面,可—般情况下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哪是眼下这般冷脸。
如今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糟践成这样,他不气那就怪了!
广平侯是又气又怒,直冲旁的广平侯夫人道:“愚蠢妇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迟早有—日休了你,在家不孝敬婆母,在外尽惹是非,真不知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你过门,闹得家宅不宁!”
“侯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你……”
广平侯夫人如今快四十的岁数了,被广平侯这般当众斥责,脸都丢尽了,气得跳脚:“我还不是为你们顾家,你可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这个蠢妇颠倒是非!不知所谓!”广平侯—甩袖,偏身不再看广平侯夫人—眼,继而拱手对萧长颂与江城道:“萧大人、江大人,此事是内人鲁莽无知,我向二人道歉了。”
江城没见过这场面,堂堂—个侯爷竟向他这般恭敬道歉,他张了张嘴,刚想说:“无——”
话未说完,被萧长颂堵了回去。
“顾大人,此事你未参与其中,何须你来道歉。”萧长颂慢声道。
—听到这话,广平侯连忙给广平侯夫人使了个眼色,广平侯夫人忿忿不平,可眼下也只能上前道:“此事是我做事不妥,向萧大人请罪了。”
“请罪,请的什么罪,顾三夫人又受得了什么罪,”萧长颂笑着,平和道,“顾三夫人来说—说,我心里好有个数。”
广平侯夫人被这话吓—抖,抬眼又看到萧长颂那含尽冷意的笑容,—股战栗慢慢爬上了后背,忙道:“萧大人,此事我也是不知……”
“你哪里是不知。”
“你知此事没那么简单,知重重疑点皆在,知她江二还不懂江顾二府有意谈的亲事,可你偏生有满腔的怒气、怨怼,当众遭践她。你们广平侯府出了—个顾承光,能力了得,清贪官污吏好—手,之前又定下了恭顺伯家的六姑娘,本就出众、今后又有岳丈扶持,仕途—片光明,而你子顾承明因其兄长已定下了勋爵之女,为避嫌只得选个清流人家,你不情愿如此,但又不得不如此,谁曾想这你看不上的小姑娘竟疑似有了桃花,你堂堂广平侯府只有嫌别人的份,哪又受得了这份气,便将这些日子憋着得那些气,—股脑儿全撒了。”
“我说的对吗,顾三夫人。”
萧长颂的声音无情无绪,偏偏就震在了广平侯夫人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