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自容的手指轻拂过开得正繁的杏花,暗暗想道,徐瑾确实和传闻中不一样。
那风流的模样是真的,但眼里却没有淡漠之情,她更像一个没有长大的,需要人保护的天真女孩。
不知是她本性如此,只因为舆情被容王掌控,才会传出不利于她的流言。
抑或是,她只是装出这幅模样,为了取信于人罢了。他轻轻折断花枝,将纯白的花蕊揉碎在手心,一直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不论怎样,就算他只是其中一枚棋子,他不会怕,也不会任人宰割。
“皇夫殿下,您看……”修竹拉了拉陆自容的袖子,轻声道。
陆自容循着修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尽头,有一片衣角隐在花丛中。
陆自容皱眉,此人在这里不知偷听他们主仆二人谈话,不知站了多久。还好他们没说什么私密之事。
他心下一冷,朗声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那人也不隐藏,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
“千代大侍君?”修竹一眼就认出来。
女皇的后宫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从前的女皇就像一个收集爱好者,她将喜爱的花采摘下来,放在玻璃罩子里,便放在那里了,偶尔去看一看,看完就罢了,任其自生自灭。是以后宫侍儿众多,且混乱不堪,大都是侍君之流。
而千代却算是后宫三千中的翘楚,在庸脂俗粉中脱颖而出。不仅仅是因为他擅长书画,有画龙点睛之才华,更因为其气质如寒烟拢月,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在女皇对后宫那淡漠的宠爱里,他一个人就生生分去了七分。
千代穿一身白衣,嘴角噙一抹得体的微笑,体态优雅地走上前来行了个标准的礼:“皇夫殿下,千代有礼了。”
好像刚才站在角落处偷听的人不是他一般。
走近了,细看可以发觉千代白净的脸上搽了淡淡的粉,那灵动的美眸中,隐藏着一丝不屑。
陆自容神色淡漠,半晌“嗯”了声。
千代干站了一会儿,不由浮起几分恼怒,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千代只是恰好路过赏花,这样也不能为皇夫殿下所容吗?”
修竹随即在旁讽刺道:“大侍君好兴致,竟喜欢在那犄角旮旯处赏花,果然和咱们这般俗人不同。”
千代立即露出委屈的神色,仿佛有谁欺负他似的:“皇夫殿下,千代真的不是故意……”
陆自容淡漠的道:“千代,下不为例。”便挥袖让千代退下。
言简意赅,不容置疑。千代甚至都没有辩解的余地。
千代的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随即乖顺地道:“是,皇夫殿下。”
待千代走远了,修竹疑惑道:“殿下,这千代如此放肆,您为何不好好惩罚他?”
陆自容却冷冷道:“修竹,跪下。”
修竹满脸的不可置信:“殿下……修竹做错什么了……”
“入宫前本宫就曾三番五次嘱咐过你,要谨言慎行,本宫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陆自容毫不客气地道,他独自在宫中举步维艰,又有内忧外患,修竹要是再这样口无遮拦,他是想保也保不住。
修竹是聪明人,细细一想,便幡然悔悟道:“修竹知错了!是修竹不会体谅殿下,求殿下责罚!”
“若是再有下次,便不必在跟前伺候了!”陆自容的话说得极重,修竹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性子活泼跳脱,不肯吃亏,曾经在将军府里的日子里,主仆二人感情极好。
若是还在将军府,他不必这样压抑自己本性,修竹这孩子他也可以任着疯,反正有自己撑腰。
可人生没有那么多假如,入了宫,他就收敛了身上的刺,自己将棱角打磨,总好过别人来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