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窄腰长腿,端着木盆的手臂青筋绷起,露出肌肉的轮廓来,身体线条流畅,走动之间姿态优雅而有力。
冷风吹起发丝,徐瑾一身雪白狐裘,容颜慵懒靡丽,气质高贵,站在一树寒梅之下,望向直直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有些错愕。
如今随便在宫中一走就能偶遇美人了吗?
只见他走至徐瑾面前,飞快地抬头掠了一眼,让徐瑾看清他俊秀的面孔,然后跪下请安:“参见皇上。”
“平身吧,你是哪宫的?”徐瑾感觉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了。
男人放下木盆,站起身来,抬起一双漂亮的凤目,大胆地与徐瑾对视,他道:“奴才顾沉,是永宁宫的媵侍。”
媵侍啊,徐瑾瞬间就想起来了。
那晚沈漓墨进宫,便是两个媵侍抬了水进来,当时她还瞧了一眼,因为像这样身材高大的男子很少。
真是玲珑心思啊,一个沈漓墨不够,又专门招来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总有一个能命中红心,不是吗?
男人唇红齿白,介于俏丽与俊美之间,不得不说,十分符合徐瑾的审美。
她前脚刚出永宁宫,顾沉后脚就来“偶遇”了,这是自陆自容执掌中宫以来,几乎没有过的桥段,让徐瑾还有些稀奇起来。
徐瑾玩味地看着雪地中穿着单薄的男人,他的身材修长挺拔,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顾沉倒是毫不退缩,反而对她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他知道,若是徐瑾真的喜欢沈漓墨那种娇柔的美少年,今日便不会叫他停下来。
既然顾家将他送进宫来,他便要能够豁的出去。
他这种模样的男人丢到外面去也不见得有女人会喜欢,反倒是年轻的女皇爱好特殊,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给了他信心。
帝王宠爱,想想就令人激动得颤抖,若是能生下皇长女,从此便是另一番境地了。
顾沉靠近徐瑾,眼角带着一丝勾人的媚,离她只有一息之隔,男性的气息令女人的呼吸有一瞬的紊乱。
“陛下……奴才可有机会伺候陛下?”顾沉直白地道,他分明能够感受得到,女人对自己是感兴趣的。
徐瑾眼神淡淡的,伸手拂过男人漂亮的脸,轻声问:
“你是顾家旁支,对吗?”
顾沉的脸色微变,他点点头。若是嫡系,进宫的人怎么也不会轮到沈氏。正是因为顾家没有合适的未婚男子,沈漓墨才有机会进宫。
徐瑾歪歪头,口中却吐出无情的话语:“那么,你还不够资格。”
这句话在寒风中飘散,如刀锋般刮在顾沉脸上。
不够资格,怎样才算是……够资格?
他怔怔地看着雍容高贵的女人,只是轻轻一个眼神,便有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他瞬间觉得自己碾落在尘埃里,从未如此卑微过。
徐瑾紧了紧披风,朝身后望去,语诗与语画快跟上来了。
她拍了拍愣在原地的顾沉,低声道:“快回去吧。”
顾沉见女人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有催促之意,他也意识到不对劲来。他此番本就是瞒着沈漓墨出来的,此刻连忙捡起木盆,朝着来路匆匆去了。
徐瑾站在原地,静静地吹了会儿冷风,等语诗她们追上来。
“皇上,您可让奴婢们好找。如今天冷,别冻着了,赶紧回去吧。”语诗将热的手炉递给徐瑾,然后撑起伞来,在徐瑾前面挡住风雪。
徐瑾点头:“此处也不远,直接走回去吧。”
冰冷刺骨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能让她头脑清醒,不忘此刻的处境。
穿过狭长的宫道,转过几个弯,便来到了殿前的广场。
几个宫人拿着扫帚清理积雪,见了徐瑾纷纷行礼。
徐瑾的目光却放到了殿前的门廊处,定住了。
男人一身黑色披风,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等了许久了,雪花化水打湿了鬓发。短短两日不见,他好像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透着落寞。
“皇上。”陆自容朝徐瑾行了礼。
徐瑾缓缓走近,嘴角一丝浅淡的笑:“皇夫,朕许久没见到你了,可是忙于国事?让朕好生思念。”
陆自容一顿,徐瑾看似普通的问候,却暗藏机锋,叫他难以回答。
他的目光在女人面上一扫而过,她的面孔白皙,甚至苍白,但眼中含笑,分外澄澈,倒不似要为难于他。
他压下心中的怀疑,勉强一笑,避开她话中锋芒:“臣侍也想念陛下。”
此话倒是真心实意,自从沈漓墨入宫之后,他与徐瑾之间的距离,就好像变成了天堑。他每每想到,都夜不成眠,昨夜听到徐瑾再次留宿永宁宫,便再也坐不住。
一整夜,他没有合眼。梧桐宫中第一次有了摔碎的瓷器,宫人们静静地打扫着,噤若寒蝉。
难道真的一夜之间就变心了?
他无数次地想问,但真正站到徐瑾面前,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