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浊浑身一僵:“士可杀不可辱,杀了我吧!”
“嘿?”谢司涉感觉有趣:“要不是公子说了不杀你,你觉得你还能活着来到这?”
徐少浊:“吴亥说不杀我?”
谢司涉只是无趣,到处瞎晃晃,顺便晃来看看这个燕军战俘的,当然不可能说太多的话。再说关于吴亥公子的计划和布谋,他自己尚且一知半解,就算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想继续待着了,谢司涉好心提醒徐少浊:“行了,顶多关你几个月,你老实待着吧。”
这话说的,太屈辱了。
徐少浊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一看谢司涉要走,立刻扯开嗓子喊叫起来:“慢着!”
这一声中气十足,似从丹田发声,震得谢司涉身形一顿。
谢司涉脸色微变:“到底是在吴营附近,你一个燕军俘虏,叫这么大声是巴不得快点死吗?”
徐少浊被绑的牢牢实实的双腿不安分挣动,铁木椅子在他身下都快被挪动地跳起来。
这可不是个老实的性子。谢司涉皱眉,转身逼近,在徐少浊警惕目光下,手刀一劈,又把他给劈晕过去了。
“这...”
看着老实了的人,谢司涉摸摸鼻子,决定得告诉吴亥,这人嗓门又大,性格又冲,放在这关上那么长时间,别万一出了什么变故。
谢司涉跑去吴亥的军帐,把自己的担忧禀告给了吴亥。
吴亥很淡然:“不用管他。”
谢司涉说:“大帅朱老头毕竟还活着,纵然公子手段使得高明,和百里云霆的交易也万无一失,也还是注意点的好吧?又不是关个三两天的,万一败露了...?”
还有一点让谢司涉很费解,吴亥为什么要绑了这个代替百里云霆的将军,而不是直接杀了?要是直接杀了,也不妨碍他和百里云霆的交易吧?
谢司涉问:“难道这个人在燕军很有用处,知道很多军机要密?公子有什么东西要撬开他的嘴巴问出来?”
这话问出来,谢司涉自己都将信将疑,总觉得不太像。
谢司涉话音刚落,吴亥提笔的手顿了顿,双眸随之往下一沉。
徐少浊是和燕燎一同长大的。
燕燎把年少的徐少浊从冀州捡回去后,不知越了多少级,不顾劝阻,直封了徐少浊为贴身禁卫。
王宫、军营,各个地方,徐少浊寸步不离跟在燕燎身边,就像一条影子。
吴亥看过燕燎教他练剑,教他兵法,带他狩猎,带他......
墨笔秋毫按在手书上,“刺啦”一声,勾出不成痕的重重一笔。
谢司涉一愣,好好的一副手书地势图...就这么被毁了。
吴亥勾唇一笑,双眸里却是一片倾寒:“没什么用,只对燕王一人有用罢了。”
“只对燕王一人有用?这是个什么意思?他和燕王莫非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在心中弯弯绕绕走了一圈,谢司涉犹疑着猜测:“难道公子想用他来威胁燕王?”
吴亥扔了废掉的手书,重抽出一张宣纸,继续勾画。
谢司涉:“......”
这下谢司涉真的不知道吴亥是怎么想的了。
谢司涉本以为,吴亥给百里云霆下了个他会心甘情愿钻进去的圈套,以汝南郡守的命为筹码,换燕军和吴军在汝南拉锯的战线...可...抓来这个对燕王有用的人...是想把燕王引过来吗?
这也不对啊,汝南燕军势在必得,战线拉得一久,燕王把西河收拾完了,不用什么东西引,必然会亲自来汝南。
再说了,按照收到的情报,燕王雷霆手段,在西河打得正凶呢,照这么看,能不能打上两三个月都难说。
在谢司涉看来,这个徐少浊,除非是掌握着什么军机要密,否则没有一定要留下来的必要。
可吴亥清霜面色,谢司涉在这么一张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谢司涉憋得难受,破罐子破摔瞎说道:“徐少浊不会真的和燕王有什么深厚关系,您是觉得杀了会惹他燕王动怒?”
才说完谢司涉又笑了:“或者,您是故意想让燕王动怒,留着这个人,慢慢折磨?”
“出去。”吴亥冷淡道:“汝南地势图,结合七星阵,我尚未画完,你出去,不要扰我。”
“七星阵!?”谢司涉瞳孔微缩:“您...七星阵?”
吴亥竟然自行领悟了七星阵?!比起徐少浊,这件事更让谢司涉惊骇不已。
谢司涉还想再说什么,被吴亥凤目轻轻一扫,立刻就闭上嘴,老实退出军帐了。
谢司涉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吴亥白玉指间墨笔差点没被捏断。
才摊开的宣纸上差点又勾上乌黑一笔。吴亥长睫盖住的双眸幽暗深邃,晦涩难辨,比北国的厚雪还要冰寒。
他是该杀了徐少浊的,他要折了燕燎在汝南的势力。百里云霆尚在利用中,这个被派来的将领,本该被杀掉。
可他是徐少浊,是自小就被燕燎百般护着,从三丈城楼上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了的徐少浊。
吴亥瞌了眼。
嫉妒啊......
人皆有欲。他窥悉人心,最擅长利用世人心中种种欲望和情绪,把可用之人拢为棋子,为他所用。
可他自己呢?
除了对那人的情/欲,他竟然又滋生了一股不可控制的嫉妒。
妄想成为信手拈来的布局人。却为了一枚棋子,连个人都杀不下去。
勾唇自嘲一笑,再睁开凤目,霜寒已经散尽。
吴亥早就没有什么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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