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乾喝着药调理了几天,身上疼得轻了不少,这令他不禁感慨,曲归竹不愧为修真界有名的医修。
这一日,天气晴朗,傅斯乾央着风听寒出去逛逛,他伤得太重,被拿主意的徒弟压在房中休息了好些日子,躺得骨头都软了,感觉自己像只阴暗角落里生出的蘑菇。
风听寒思忖片刻,架不住傅斯乾明里暗里的重复唠叨,同意带他到城中逛逛。
此时是无垢城闲淡的月份,城中人不多,两人循着集市慢悠悠溜达。
傅斯乾走着走着就累了,在街边叫卖糕点的摊子前停下,睨着风听寒笑道:“我记得你挺爱吃那桃花酥,要不要尝尝其他小点心?”
风听寒被他看得脸热,他确实挺爱吃糕点,尤其是那种甜甜的,早先在魔界时瞧不上那东西,觉得吃起来太娘们兮兮,便一直没尝过,无极山那块桃花酥,算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来是傅斯乾惯着他,碰见卖糕点的总惦记着给他买点,喂着喂着就有点上瘾了。
“都听师尊的。”
傅斯乾似笑非笑,他算是发现了,自家小徒弟还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那种暗戳戳的小性子,越是心里喜欢的,越爱表现得冷淡,就愿意让别人主动捧到面前,还会装作不情不愿的模样收下,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他愿意惯着纵着风听寒,但偶尔也想看他那张脸上出现点其他表情,比如气恼。
傅斯乾故作自然地收回手,慢悠悠地往前走去:“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买了。”
“师尊!”风听寒不敢置信地惊呼。
傅斯乾挑挑眉,笑得像只老狐狸:“怎么了?”
若是没见到,还能轻易放开,可这糕点就摆在眼前,都闻见味儿了,哪里还能迈出步子去?
看出那人眸中的兴味,风听寒叹了口气,认命地“咬”着饵让这人得逞:“师尊,我喜欢。”
“喜欢?”傅斯乾弯着眼,“是在说喜欢什么,是师尊吗?”
他们心照不宣,在有限的言语中尽可能的互相试探,暧昧与挑逗永远是催生情愫最好的方式。
风听寒平静认真:“喜欢糕点。”
傅斯乾刚想问一句“喜不喜欢师尊”,就听见他补充道:“也喜欢师尊。”
傅斯乾心一跳,热意沸腾,像刚泡的茶,咕嘟咕嘟冒着撩人的泡。
可不等他这茶泡好,就听到风听寒又说道:“最喜欢给我买糕点的师尊。”
md吃货!
傅斯乾觉得,自己这壶茶泡不开了,不止泡不开,还隐隐有烫手的趋势。
风听寒看着傅斯乾拉着脸给自己买糕点,心里舒服得不行,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很淡很淡的牵扯,没有负担没有风险。
无垢城里,正道与魔界混杂而居,这是一个诡异和谐的地方,衣着吃食样样都体现出融合的差异与包容性。
摊子上糕点种类很多,不少魔界里的花样,傅斯乾瞧着新奇,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
风听寒抱着一大包糕点,无奈扶额:“师尊是准备用糕点撑死我吗?”
傅斯乾笑了下:“不是最喜欢给你买糕点的师尊吗?这么多够不够,能换你多少喜欢?”
说得跟喜欢能论斤称论斤卖一样,风听寒故作苦恼地看着怀中的糕点,犹豫着给出一个数字:“能换三两吧。”
得,不少了。
傅斯乾挺好满足,乐得陪他演下去:“那就三两,我记得了。”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的脾气是真的很合适,风听寒暗自感叹,咬着一块粉白的糕点,边走边吃。
傅斯乾瞧他一眼:“好吃吗?”
风听寒嘴里有东西,只点点头,见他一直看着,又把糕点往他面前一递,明确表达出邀请品尝的意思。
鬼使神差般,傅斯乾脑子里冒出不少乱七八糟的画面,然后他伸出手在风听寒唇上蹭了蹭,又放到自己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下。
风听寒怔在原地,红意从耳根蔓延到脸侧。
傅斯乾心里头也羞赧,但他脸皮厚还能装,见风听寒红了脸,立刻抓住机会调侃,用脑子里条件反射冒出来的话:“好甜。”
说完傅斯乾才反应过来,这算哪门子的条件反射,分明是狗血玛丽苏的庸俗桥段,这年头哪家的霸道总裁都要具备的技能。
傅斯乾觉得,这不亚于社会性死亡。
气氛迷之尴尬,如何才能战胜尴尬?装得不尴尬就行。
装嘛,他在这点上十分擅长,于是傅斯乾十分自然地冲着风听寒一笑:“脸红成这样,想什么呢?”
既转移了话题,又顺势调侃了一下风听寒,傅斯乾觉得此举一箭双雕,十分机智。
只是他没料到风听寒会回话。
那张漂亮的脸上是无辜至极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味道:“在想师尊有没有糕点甜。”
犯规了吧!
傅斯乾别过脸,觉得耳朵热得不行,都怪风听寒说的话太烫人。
阳光正好,仿若上好的丝绸般柔软,不到晒人的程度,可这两人莫名其妙都红了脸,一前一后错开半步往前走,街上的叫嚷声都入不了耳,他们像在另外一个世界。
傅斯乾搓了搓耳朵,深感不爽,他刚才应该再问上一句,问一句“你要不要试试”,可惜了,那样一定能扳回一城。
选的街是无垢城最繁华的一条,尽头是富丽堂皇的万琅阁,走到万琅阁门口了,傅斯乾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停下脚步,往里瞥了一眼。
风听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声念道:“万琅阁。”
突然间,万琅阁内冲出一人,傅斯乾有伤在身闪避不及,差点摔倒在地,多亏风听寒及时接住他,但那一包糕点不幸全掉到了地上。
风听寒瞬间冷了脸,一手揽着傅斯乾,另一只手一挥,只见青光掠过,那撞了傅斯乾的人就趴到了地上。
随着那人摔倒,他怀中的东西也掉在地上,绳扣挣开,卷轴骨碌碌滚远,一张长数十米的画卷就这样摊开在地上。
那是一幅山水泼墨图,或轻或淡的墨痕肆意铺展,风格狂放强劲,大笔勾勒出一片盛世山河,只一眼便吸引住目光。
傅斯乾的视线落在那画上,一寸寸扫过,将风光尽收眼底,最后看到了那画卷上题的一行字:浮屠百景,夜夜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