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银白软甲,长发如寒崖冷雪,披散在肩头,抬眼看过来时,眉目间带了笑意,不甚锋利,仿若冷玉回温。
风听寒压下心口的悸动,故作自然地颔首:“等了很久吗?”
明明是第一次对话,却熟悉得像发生过千百回。
那人弯了弯眼,往旁边摊子走:“也没多久,过来。”
风听寒不明所以,实际上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人的身份,不知该如何称呼,是否要唤一声“师尊”?
“自己挑,想吃什么样的?”
风听寒凝神一看,这摊子卖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软糯小巧的糕点,形状精致,看起来十分惹人喜爱。
“愣着干嘛,之前不是还为那掉了的糕点难过吗?现在给你补上。”
心中一阵暖甜,风听寒笑弯了眼:“师尊。”
真好,还是他的师尊,满心满眼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尊。
傅斯乾慵懒地应了声,戏谑道:“糕点给你补上,那三两的喜欢能不能再多点了?”
还惦记着这茬呢,风听寒大手一挥:“自然可以,师尊想要多少?”
“起码得有三四五六七八两吧,我可是找遍了所有的街,才找到这个卖糕点的摊子。”傅斯乾说着说着就笑了,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等了你这么久。”
一语双关,那点隐秘的心思两人都知道,既说的是在这等风听寒等得久,也是等他的答案等得久。
明明无法感受爱,却还是会动容,矛盾的情绪令风听寒纠结迟疑,说不出一句话,感性的他被眼前人蛊惑,理智的本能拼命阻止,冰炭交煎,催生出空茫的孤寂难言。
傅斯乾擅长察言观色,见他脸色不佳,暗骂自己过于心急,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糕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看此处不像幻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风听寒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冷静解释:“这里是浮屠百景图的世界,就是今日在万琅阁前撞到师尊的人拿的那幅画卷。”
傅斯乾轻声念道:“浮屠百景,夜夜世世。”
风听寒简单说了一下有关百景图的事,傅斯乾纠结了一会儿,问道:“所以进入这百景图的神魂,怎么你的神魂与往日里无意,我的却会发生改变?”
傅斯乾撩了一缕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他心中有太多疑惑,关于身体容貌、穿着服饰的改变。
风听寒心里一咯噔,并不想让傅斯乾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不是原来的昭元仙尊的事,只能故作自然地反问:“这不是该问师尊自己吗?难到师尊平日里都不是用真容示人?”
傅斯乾本就苦恼,他心里揣着穿书夺舍的秘密,正不知该如何解释,风听寒这话算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于是他也装出一副镇定严肃的模样:“此事不要与外人提起,为师此番多年也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
风听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忍着笑意问道:“师尊可否告知一下原因?”
傅斯乾沉着脸,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好半天才故作镇定地说:“因为我太好看了。”
这不要脸的回答震惊了风听寒,他盯着傅斯乾那张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这不要脸的话是事实,昭元仙尊的容貌已是上乘,可眼前之人比之更要胜上一筹。
是天赐的惊心动魄的颜色,一眼便叫人无法忘怀。
傅斯乾挑了挑眉:“怎么?”
风听寒轻笑,真诚道:“师尊说得没错,你太好看了。”
这张脸放出去,定会招惹数不清的追求者。
自己脸皮厚说些这样的话没关系,可听到附和,感觉瞬间就变了,饶是傅斯乾再不要脸,被这么夸也有些赧然,慌忙转移话题:“照你说的,我们能进入这百景图是与它有渊源,那要怎样才能出去?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上古时期,批命人一夕之间被全部灭口,因而关于百景图的记载很少,风听寒阅遍百书,也只看过这么寥寥几句,关于其他知之甚少。
风听寒默不作声,傅斯乾怔了怔,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出去吧?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误打误撞进来的,我与百景图没有联系,是碰到师尊才被带入这里的。”风听寒一脸无辜,“百景图应该是与师尊你有联系,通过你我被允许进入这里,说不定这就是你的百景图。”
自批命人死后,浮屠百景图就成为绝响,昭元仙尊不过百岁,如何能拥有一件上古时期的画卷?
可风听寒的话又不无道理,所以只可能是他与百景图有联系,而非昭元仙尊。
傅斯乾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到了,他是穿书而来,又怎么可能与这书中的世界有联系?
过往的诡异之事一一浮现,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换个思路似乎就能说通了,如果他不是穿书而来,而是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中呢?
在这个世界,他有自己的身体,他不是夺舍昭元仙尊,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