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欢双眉原本就紧蹙着,听着这话,她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只见她缓缓眨了眨双眼,随即听不出喜怒的问:“张易安怎么了。”
与清弄的直声呵斥不同,苏瑾欢的话并没有大起大落,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油然而生,如此威压之下,小太监说话越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连忙擦了擦自己头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回…回公主的话,是北燕皇子来朝,在宫内遇到了刺…刺客…张公公撞见护驾,受了重伤!”
是重伤,人还活着。知道了这两点信息的苏瑾欢缓缓吸了口气,冷声问:“人在哪里。”
“已经送往太医院了,靖南王世子说……”
“等等。”若早前苏瑾欢还能保持冷静的与人问话,那么乍听到那个至死都忘不了的名字的时候,她的脸上的神色却是隐约有了龟裂的趋势。
她虚眯了眯眼,嘴角倏地勾起了一抹冷笑,“你说是谁?”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靖…靖南王世子。”
苏瑾欢不动声色的咬了咬自己的一口银牙,“他说了什么?”
“世子说张公公救驾有功,命人送去太医院,就说是他吩咐的,让人好好治。”
不好!
如果说苏瑾欢最熟悉的人是张易安,那么她最了解的人,绝对非裴钰之莫属。
她上一世,大风大浪走过了,但最后偏偏就在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这人的手上。
要说裴钰之是谁,恐怕整个南唐皇室对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父王乃先帝的亲封的靖南王,乃南唐唯一的异姓王。他上面有七个庶出的哥哥,而他是靖南王年逾五十才得到的嫡子,按着辈分,他其实还是苏瑾欢的叔叔。
自其出生之后,靖南王的身体便越发的孱弱了起来,以往夜夜笙歌,纵情美色,后面却是滴酒不沾,开始养起了生。
他的世子之位得的很顺畅,他的七个哥哥对此都没什么反应。传闻其三岁识千字,五岁七步成诗,是难得一见的神童,更是小小年纪便解决了岭南封地内的粮产问题,赢得了众多封地臣民的拥护。
这样的继承者,该是为皇室说忌惮的,很显然,裴钰之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从其十五岁开始,便自愿放弃了朝廷的授官,开始周游其了列国来。
他不参与朝政,也没接受袭爵,更拒绝了永安帝的各种招揽,数年间,几乎连回封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无心权力,一心一意纵情山水一般。
于是,时间一长,就连永安帝都放下了戒心。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现如今老靖南王应该是不行了,所以他这才不得不回来“侍疾”。
苏瑾欢正是知道这一点,她才让自己人在半路埋伏,打算先下手为强。
哪知这边千算万算没想到的事,这人竟然运气好躲了过去!
密信道的是,人躲过追杀,恐不日将至京城,请主子早作准备。
苏瑾欢原本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将其解决,若真如此,上一世她也不至于……
她这边正要安排,如今陡然听着让她恨之入骨的名字,才惊觉也就几日的功夫,这人竟然都已到了京城,而她,竟然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她了解他的手段,与上一世张易安的冷酷无情不同,这人看似温润,实则绵里藏针,道是一句笑面虎也不为过。
北燕皇子若是在南唐皇宫内遇刺身亡,南唐一个处理不好,那便是百口莫辩,稍不小心两国便极易开战。出了这样的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么谁便最有可能是这幕后的凶手。
对于这幕后主使,有上一世的经历在,苏瑾欢根本就不作他想。
张易安偶然救了北燕皇子,相当于坏了某人的事,如今身受重伤,裴钰之对旁人又是那番吩咐……
话听着是毫无问题,还显得人宽仁良善,但清楚如苏瑾欢,一听便知道这人许是已经动了……
“清弄,快,带本宫去太医院!”
“公主?”自家公主突然变了脸色与语气,清弄未免有些讶异。
“别多问,快走!”
苏瑾欢神色严肃,清弄连忙也收回了自己的不解,她快速的应了声“是”,随即把人推着朝太医院走去。
*
太医院的偏殿内,鲜血从床侧一滴一滴蔓延到了门口,角落里,张易安死死的抵住了身前之人。
腹下疼痛难耐,血一直在流失着,自身的力气开始慢慢的散去,张易安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努力让自己意识清明。
他冷冷的盯着身前之人,问:“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