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毒可立时解,蛊毒如何?现不知是蛊毒已渗五脏六腑疼痛难耐以至昏迷,还是蛊毒蛊人七荤八素引至昏迷,若是前者则有千百种解法,该当哪一种还未可知,若是后者便只有一种,羿平婉本学疏才浅,年幼慵惰成性,姥姥过世尚早,近年虽苦苦精炼六年有余,可身处镇中极少医治此般身患绝毒之人,常年是些大病小疾的,以至此时根本无法精准判断,倒有一计现下可施,便是让银针先将蛊毒逼出大半,可倘若终究不知何蛊,即便使银针逼出部分,也无法根治,换汤不换药、治根不治本罢了。
但此时银针是保命之法。并非保他的命,是保她的命。
羿平婉取百针,分别于清心热穴、清肺热穴、清肝胆热穴、清胃肠热穴、清三焦热穴与清热解毒穴六类腧穴刺入,此毒非同小可,若不细心将六类腧穴一一点入,则有衰竭窒息之险。
六类腧穴坐拥百处细穴,羿平婉聚精会神、额心微微沁出汗珠,不多时,逐渐汗流浃背、晶莹滚动,直至卯初时分,晨阳略于空中蕴了一层柔美鲜红地暖象,薄雾渲散、露水点点、鸟语花香霎时从碧点蓝天处蔓延开来,昼色踩着夜光缓缓踱来,括着一抹彩阳,透过清冷素朴的小庙映射住那抹玲珑有致,衬的那方侧颜愈发坚韧专注,竟莫名生出一股才干之气。
豆似般汗珠与露点出奇一致地落入泥土地里,羿平婉如释重负般地:“我将他百穴已封,腑脏经络之气已暂无大碍,尉迟公子,你看…?”…“你看我就可以走了吧”这样的话她思索二三,不知何般始终都没有说出口,她自觉尉迟北即便是个再残忍的小贼,也该当有这般的自觉性的。
“不行。”尉迟北面上依旧瞧不出什么表情:“毒未解。”
这意思是她全解了毒才能走?这什么王八羔子规定?!
羿平婉牙痒痒,谁下的毒该当找谁去呀!脑中气极便道:“这毒我无法解。”话一脱口,后悔莫及,生怕下一刻死于非命。
只见尉迟北狭长的眉目略微促增了些,羿平婉简直无法从中找寻他的眸眼,更别说判断他此时此刻是否恼怒,便一时之间不知该逃跑或以是赔笑。
良久,尉迟北只冷声道:“为何?”
思前想后,羿平婉原以为事情的结论无非死与生,生便是无奈只得让她离开,死就算他霸道毫不讲理,却未曾料想他会这样问,一瞬之间脑中飞转,总归不能言她就是不想治罢,踌踌躇躇斟酌片刻,嗫嚅道:“大、大抵是…是、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药草。”
尉迟北声音依旧清清冷冷,没有犹豫:“听闻钱塘镇中药铺多不胜数?”
羿平婉也没有犹豫:“我没有银子。”
银光一闪,尉迟北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两银锭,羿平婉瞧的眼直,不禁伸手去够,嘴上却不忘支支吾吾搪塞道:“只怕钱塘镇里众多草药铺中没有这一味…”
尉迟北深深蹙眉:“哪一味?”
羿平婉不经思考般:“自是水堰山上烟陋溪旁的七巧灵芝才能解。”
水堰山烟陋溪,羿平婉打的自然不是好主意,水堰山乃是钱塘镇中曾火极一时的可怖山峦,这山这水听起来清清雅雅文文秀秀的,内里却大不一致,水堰山上有七兽阵、穴天网、野人狼庄与钳地关,至于烟陋溪旁…彼时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招招式式皆落那处,可惜近年江湖道里横空出世于一银面黑衣大怪,据悉是取青梅之意夺七巧灵芝,此二人郎情妾意、鹣鲽情深,大怪已将曾无人未破无人未解烟陋溪旁的招招式式全然攻下,无一幸免,约莫史上再无这般为情痴狂第二者,这还是乐文双曾跑了三条街来悄咪咪告知她的“闺房之乐”,只不过这取七巧灵芝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自觉光是闯一个水堰山已是够他受了罢。
不料尉迟北竟有一瞬间的愣怔,即刻道:“烟陋溪旁灵芝已破。”
“七巧灵芝并非只有一回,花开花落,三年一轮。”这便也是乐文双的小道消息了,只不过是真是假、孰是孰非,她当真未知,奇的是这世上竟也的确没有几个人晓得,可见乐文双八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