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时间是循环往复的,不往前走的话就会一直留在原地。
就像是,夏目漱石至今仍旧在想着,如果他一开始就和那孩子好好谈谈的话,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从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得见的咒灵怪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从太宰那孩子被外界加诸了各种期待的时候,从他因为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而忽略了太宰的情绪的时候——是不是那个时候,太宰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呢?
——是不是,太宰现在仍然好好的呢?
在世界给英勇牺牲的太宰治子院士颁奖会上,作为养父的夏目漱石拄着短杖,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上台阶的时候还在想,太宰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这么被宣告死亡。
死亡。
看上去一夜苍老了的大作家夏目漱石沉默地接过了那枚勋章,然后沉默地往台下走去。
他的两个弟子,在此时与非人怪物的战争中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两个弟子正在台下等他。
他们正要去赴一场约。
水色湖光,乌云散去的金色朦胧地铺洒在海平面被吹起的波澜之上。
海风微凉,缠绵地卷起来人的衣角。
远处海平面的水是沉默的黑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连带着那许久未见的晚霞一起,逐渐陷入了夜色之中。
就在不久之前,因为咒灵在晚上出现的概率远远增大,许多人都不敢在夜色里在街上闲逛,哪怕待在屋子里也不能避免危险,但大多数的人仍旧选择足不出户。
包括他,待在屋子里写文,然后让更多的人看见,这大概就是他这个无能的老人唯一能够为这个糟糕的世界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还真是久违了啊,这种能够静静地望着晚霞收敛,夜色笼罩大地的前夕最后一抹光消失的那种温柔缓慢的感觉……太宰还真的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呢。
还有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孩子。
夏目漱石想到自己在得知太宰治子的死亡的消息,去收拾她的东西的时候发现的那份还未递交的婚姻届,敛眉轻叹了一声。
“太宰会随着海水飘到什么地方呢?”夏目漱石的声音很低很小,好像才刚出口就消散在了海风呼啸之中。
夏目漱石第一次知道骨灰的色彩是在太宰治子死后,第一次触摸是在将骨灰撒在海面之上。
【如果计划成功,而我不幸身亡的话,麻烦将我火化,撒在港口,随着海水飘荡到不知名的远处——那样的话,哪怕触摸不到星辰,但我至死都是浪漫的。】
‘可是……我根本分不出那份灰白之中,哪一部分才是你呢。’夏目漱石闭上了眼。
“这里风大,老师,我们回去吧。”
福泽谕吉沉默地转过身,猎猎的海风鼓吹着他的额发,雪色的绷带紧紧地缠在他的右眼,那是之前受的伤,不过很幸运的,并未受到根本性的伤害。
夏目漱石点了点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