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自己人生唯一透过光的一次机遇,竟然也是因为花小棠的时候,他心口发闷,喉咙里卡了根刺,不上不下的,难受。
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不能告诉陛下,他打碎牙吞下,小声说道:“奴才晓得了。”
他愣了一下,眼睛垂得更低,“奴才该感谢花小棠姑娘。”
宣似根本不在意小荏子的回答,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小荏子的话没有做任何表示。
半刻钟后,宣似回过神,见小荏子还跪着,下巴上坠着汗珠,连让人起来,侧过脸说道:“小荏子,朕赐你名荏,是提醒朕万事需忍。可棠棠对叶国再无留恋,宣国河清海晏,现在,朕不想忍了。”
小荏子心头一窒,脸色苍白下来,“陛下打算……”
宣似抿着唇,“这是个好机会。”
“绝好的机会。”他加重语气。
小荏子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陛下想怎么做,总之,奴才誓死追随陛下左右。”
宣似眼睛晶亮,“小荏子,朕不做皇帝了。”
“朕,嗯……我心悦棠棠。”
“我想和他离开。”
于是,宣似带着小荏子,在布料老板的接应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军营。因为怕泄露风声,没有带身外之物,甚至当走出军营的时候,小皇帝一身污垢。
“陛下,你苦不苦?”坐在马车上的小荏子掏出唯一干净的巾帕,替宣似擦掉下巴上的灰尘。
宣似的眼睛亮如晨星,“不,小荏子,我快乐。”
“我很快乐。”
小荏子莫名的也笑了。
和花小棠约定的地方隔了一座山,名字叫向城,是个比半坡城还荒凉的地方。天气干燥,黄沙漫天,胡琴,琵琶和羌笛,随处可见的骆驼以及充满异域风情的姑娘。
宣似和小荏子坐的马车,行了近一天一夜的路程,终于到达花小棠说的那棵挂了三颗柿子的树下。
“荏,给钱。”
“是,主子。”小荏子恋恋不舍的掏出了一棵珍珠。
驾马车的是个黑皮汉子,看着小荏子白皙的脸,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也是顺路,不要钱。”
小荏子喜笑颜开。
黑皮汉子主动说道:“我叫乌木禾,说起来,当地人,对这里甚是熟悉,你们什么事尽管问我。”
“啊?”小荏子眨了眨眼睛,想着有这位仁兄在,少花不少钱财,“乌木禾,我们……”
宣似忽然插进两个人之间,夺过小荏子的珍珠,塞到乌木禾手里,没好气地说:“马上走,用不上。”
然后拽着小荏子离开。
等乌木禾离开后,宣似和小荏子再次回来。
宣似瞪了小荏子一眼,“小便宜少占,长点心。”
小荏子被说的又羞又愧,通红的脑袋垂下了。
宣似和小荏子来的早了半个时辰,可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花小棠的影子。
宣似露出担忧的神色,小荏子在一旁也保持沉默。
忽然,七八个骑着骆驼体型结实的男人走过来。宣似怕惹到麻烦,拽着小荏子往后退。
为首的头上辫了好几根麻花辫的男人挡住了宣似的退路,在宣似欲要发怒之时,男人笑道:
“你认识花小棠?”
宣似脸色大变,目光沉冷地看着男人,“你是谁。”
男人还没有回答,在他左侧的男人黑色披风里,突然钻出一个嘴里塞着抹布的脑袋。
这是个女人脑袋,头发干燥凌乱,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她的容颜只是看着便让人失神,可不是花小棠。
“呜呜呜。”花小棠叫道。
抓着她的男人把她嘴里的抹布取了。
花小棠活动了一下嘴,眼睛直直盯着宣似,目光带水,语气激动极了,“就是他,他就是宣国的皇帝!”
本来因为花小棠看过来的目光而笑起来的宣似,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花小棠。
为首的男人被逗乐了,骆驼在宣似身边转了转,“棠,这是皇帝?”
宣似打扮的素朴极了,由于一路颠簸,脸色苍白,看上去像个矜贵的公子,哪是个皇帝。
花小棠也明白汗什的质疑,事实上,若不是她三年前见过宣似,不然看这脏兮兮的装扮,也认不出这是个皇帝。
花小棠一直以为宣似会领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风风光光的接走,这样,这些因为她输了钱把她扣下的人会后悔,可她没想到宣似是这幅模样,又脏又憔悴,像个刚从难民区出来。
身上被拽的生疼,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太大,花小棠也没了装温柔贤淑的心情,没好气地说道:“宣似,你来接我,二十万兵马呢?仪仗队呢?伺候我的奴才呢?”
小荏子被花小棠的厚颜无耻惊住了,气得正要跳脚反驳,被宣似按住。
宣似的眼睛清透,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泽,然而谁也没有看出他眸底的暗,他的嘴角勾起,露出两个小酒窝。
“棠棠,你在说什么呢。”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花小棠,“我怎么敢冒用宣国皇帝的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出意外是晚上九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