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老太妃听说天江之中挖出双翼石虎雕像的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猛拍了一下大腿,把靠在她脚旁打盹儿的小黑米吓得一个激灵,径直跳起了半尺高,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左右张望着寻找危险,却是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只得不满朝她喵喵叫了两声,又窝了回去继续睡觉。但温老太妃却无法像它那般悠闲!
在历史上,这种事情简直数不胜数。最类似的,就是元末那有名的“红巾军起义”了。当时,白莲教就是先四处撒播民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然后,一个叫韩山童的人,在黄河河道中埋下了一个独眼石人,等修河工从黄河中挖出石人,发现那石人身后就刻着这句话。彼时,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待此物一出,韩山童便顺势揭竿而起,发动了农民起义!
如今的历史在节点上拐了个弯,原本的“独眼石人”没有出现,但今时今日,那双翼石虎的出现,却和那“石人一只眼”的典故如出一辙!说他们不是刻意模仿,恐怕都没人相信。然而,此时就算知道那如意阁使的招数老套,但覆水难收,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改变,只能想办法亡羊补牢了。
联系起前因后果,又想过了此前经历的种种,她之前的那个猜想愈发清晰,越想越是念头通达。最终,温老太妃忍不住又拍了下大腿,急道:“糟了!我们还是大意了,明知道那严祥入工部有蹊跷,就不该还继续用他!”
“祖母,您的意思是,这事儿是那严祥搞的鬼?”靖王同样刚知道这些消息,但他暂时还没什么思路,只当是个稀奇事儿,虽然觉得怪异但也觉得无伤大雅,却不料祖母反应会如此激烈。
温老太妃叹气道:“你说呢?天江河道清淤、沿岸修筑堤坝等水利工程皆是隶属工部管辖,若是只有一处发现那石像也就罢了,这天江贯穿整个大周,能在多处河段都挖出那双翼石虎。除了工部被派去督察防汛疏浚事宜的右侍郎严祥,能够作此安排的,还能有谁呢?”
“啊!对呀,莫非他之前处心积虑入工部,就是为了这个吗?”靖王大吃一惊道。
温老太妃点点头:“没错,这肯定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而且,恐怕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这是准备借飞熊的名义,效仿昔日周文王伐纣!”
“您是说三哥,不,是姜叔轨要借此叛乱生事吗?”靖王急切地问道,问完又忍不住道:“哎,皇兄真是大意了!如今,严祥已经出了京城去南方督察防汛之事,此时可是鞭长莫及,恐怕前脚发出通缉令,后脚就要被他逃脱了!”
“嗯,的确有此可能!”温老太妃点头道:“不过,我最怕的是,那真正想要起事的人,未必是老三呐!”
她忍不住以手抚额,思忖片刻,不知是在安慰靖王,还是安慰自己,又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他们虽然挑动的人心浮动,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内容——没有军事力量,光凭地方上的乌合之众,可是很难成事的!况且,百姓们生性质朴,尽管有这些流言蜚语传播,但元辙即位以来,一向爱民如子,轻徭薄税。这些传言只有在民不聊生之时,才能发生巨大的杀伤力,而现在,虽然会让人们心生不安,但应该也就仅仅如此罢了!”
“对啊,皇兄可是够辛苦的了。他这个皇帝做的,又累又无趣!真搞不懂三哥那些人究竟为何要搞这么多事!难道当皇帝就这么好吗?我可没看出来!”
靖王说的倒是真心话,然而,温老太妃只能轻笑不语——权力这种东西,可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虽然站得高便要承受高处不胜寒的风险,但是,放眼世间又有几人能看透呢?
既然觉得那严祥有了重大嫌疑,温老太妃不得不即刻进了宫,将那石虎现世可能是严祥所为的猜测告诉了皇帝。不过,她刚刚才说了这一件事,兴庆帝便气得眼睛通红,连声大骂起来。
待他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温老太妃这才道:“此事需要速速处理才好,一定不能再任其发酵下去了!若是等到地方真有人举起反旗,哪怕能够以武力镇压下去,恐怕也是空耗国力,倘若军中再有将士折损,那当真可是人间惨剧了!皇帝,此时还是应该赶快传密旨,令当地官兵速速将那严祥抓捕归案,然后押解回京!若晚一步,恐要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