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所言极是!”兴庆帝眉头紧锁,先是应和了一声,但是他的脑子冷静下来,想法不由得也多了起来,他看向了温老太妃,试探地问道:“祖母,除了猜测,您可还有什么其他佐证,能说明那严祥通贼吗?他们严家人全都在京城,他就不怕事情败露,家人受牵连吗?”
说着说着,他愈发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忍不住又道:“就算您猜测的没错,那严祥的确有当诛之罪。可那严家其他人又是否知道严祥所做之事呢?毕竟,严廷毕竟是当朝首辅,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朕还真是不好轻易动他啊!
况且,老三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会有什么筹码能换得严祥为他卖命呢?如今,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官居三品,可谓前途无量,他为何会放着好好的青云路不走,偏要剑走偏锋,去图一个水月镜花的承诺呢?”
温老太妃心中暗暗苦笑,她当然也考虑过这些问题。
然而,她却很难和皇帝解释清楚——难道,她能说,因为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个穿越者,作为心智健全的穿越者,他未必会对自己这个身体的家人有什么感情羁绊。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作为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犯罪组织首领,他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亲情族人!
想了一想,她决定还是打破皇帝的幻想,说出自己的另一部分猜测:“元辙,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老三并非那个真正的背后黑手呢?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你想必也听到了不少,在那些流言中,他们可是妄称‘姜家气数已尽,不再得上天眷顾’。而老三,就算他有所参与,但你别忘了,他自己也是姜家人啊!若这些流言是他的手笔,那么,他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也得一千吗?如此流言一出,就算他当真有心谋逆,可他又能凭借什么名头来起事呢?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罪魁祸首,或许正是那个严祥啊!毕竟,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哪怕万人之上,终归还是要在‘一人之下’。倘若他狼子野心,不愿意屈居人下呢?”
“什么?”兴庆帝听得一愣,忍不住高呼道:“祖母,您是当真的吗?就算那严祥是天纵之才,但这可是谋反啊!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至于有此妄想吧?敢行此不义之事,怕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了他!您这可就有些太多心了!”
温老太妃看着对方轻蔑的笑容,表情愈发凝重。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习惯了对皇权的畏惧,若说那严祥只是图一个从龙之功,兴庆帝或许还能理解,但若是说他敢觊觎皇位,皇帝就未必肯相信她的推断了!因为,那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仅仅靠一些市井流言,怎么可能撼动社稷呢?
然而,假如那人当真是她的老对头,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会有这种天然的畏惧之心,即便他采取了效仿先人宣扬迷信先造势的做法,但那也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他自己对所谓“天注定的命运”,怕是一点都不相信呢!或许,他会相信命运,但他相信的命运一定是,自己能够主宰众生!
虽然理解了皇帝的心理,但温老太妃一时半会儿很难扭转对方的固有印象,好在,皇帝对她的意见还算尊重,权衡之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解决办法:“祖母,没有实证就去抓人,恐怕还是不妥!不如,朕先下旨令严祥速速回京,倘若真如您所说,他有不轨之心,那么必定抗旨不遵。到那时,便有由头抓他回京了!倘若他乖乖领旨回京,那么,可能当真是您思虑过度了!咱们倒也消了这个疑虑,您看如何啊?”
温老太妃叹了口气,看兴庆帝一脸的得意,不好直接下他的面子,只得点头道:“也罢,皇帝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便如此吧!”
出了宫门,温老太妃下了软轿,却没有立刻上车,她回过了头去,望着巍峨高耸的宫墙,远处依稀可见的飞檐兽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始终有一些不详的预感,冥冥中她似乎遗漏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转过身,慢慢登上马车,在摇晃的车厢中,她轻轻合上双眼,她慢慢回想起自从自己穿越而来后,所遇到的所有案件。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