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棠后来当真就没再来过,倒是这期间,喻黎跟着他母亲一块儿来看了她一遭。
“我哥最近日日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干什么,估摸着最近几日也是看不了你了。”趁着喻二夫人跟沈母在前厅聊的欢,喻黎摸到了沈时璟的小院里,同她打趣道。
沈时璟闲闲地拨弄着院中少见的几株红梅,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
“不过你也无需气馁,小年夜的时候,咱们两家还得凑一块儿吃个饭呢,到时候,你们想不见面都难。”
沈时璟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喻黎:“你今日这般的伶牙俐齿都是跟谁学的?”
这不夸还好,一夸便又是本性暴露,喻黎磕磕绊绊道:“谁,谁伶牙俐齿了?”
沈时璟使劲儿憋着笑:“不是你,伶牙俐齿的自然是不是小结巴。”
“你!”喻黎有气不敢撒,只能被沈时璟继续逗着:“你说你,今日这么难得来看我一趟笑话,也不知道准备的周全些,小伙子,心里装了事吧?”
骤然被戳穿心思的喻黎警惕地回头瞪了她一眼,“没有。”
沈时璟翘了一边的嘴角,笑话他道:“死鸭子嘴硬。”
“不是——”喻黎还待解释,却远远地听见了自己母亲和沈家母亲往这边来的动静。
于是他赶忙收敛了神色,装出一副对沈时璟很是关心的样子,却遭到沈时璟嗤之以鼻的一声冷哼。
喻二夫人人还未到,爽朗的声音便已传了进来。
沈时璟拍拍手起身,转身一抬头正好对上她关怀备至的眼神,心下一咯噔,直想逃脱。
“哎哟,这是县主呐!”喻二夫人三步并做两步走,一阵风似的来到沈时璟跟前,端起她裹了厚实衣裳的手臂,关切道,“乖乖,这才多久没见,怎的就消瘦成了这样?”
沈时璟僵硬着一张脸笑笑,听着喻二夫人继续高叹她肉眼可见逐渐消瘦的身子。
“……这病来如山倒,可是马虎不得,你瞧我们家老四,原本身子好好的,哪里能看出半分虚弱的迹象?偏这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喻二夫人嘴快如唇枪舌战,半点不留功夫,活络道,“不过县主生来就是个好福气的,又深得陛下与娘娘的庇佑,定是能逢凶化吉,早早地好起来。”
“那便先借您吉言了。”沈母在一旁看着,神色温和地接了她的话,脸上并未流露出半点的不耐。
这就是沈时璟最佩服她母亲的地方。不论是面对任何人,她都能和颜悦色的,仿佛背地里那个教导她这家公子不好,那家小姐不好的人不是她一般。
人们大多喜欢将悲喜显现在脸上,可她母亲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透露分毫。
小时候的她极不喜欢母亲这样的面孔,可现在的她倒是能逐渐明白,悲喜都是自己的事,看似关心你的外人,实则转身便能将你当笑话似的说给旁人听。既如此,你又拿真心待他们做什么?
“公主折煞妾身了。”喻二夫人看着沈时璟,那是越看越满意,“听闻皇后娘娘有意在年后为县主选一门亲事?”
“啊?”当事人沈时璟还并未听闻此事。
沈母淡看她一眼:“都是我进宫时,母后随口与我提的,哪能真就这么办了,阿璟还小,我还想再留几年呢。”
“还小呐?”喻二夫人口没遮拦,一句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口,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急忙捂了嘴,讪讪地笑了笑。
“我是,我是说,还小啊!县主还小着呢,公主舍不得,那便再过几年也不迟,不迟。”喻二夫人尽量圆着自己的话,同时也不忘拉上自家孩子,“我们家喻黎也还小,我也打算等他来年科考,中个进士,再为他挑一门好亲事呢。”
沈母端着笑,看着喻黎点了两下头:“喻家的兄弟姐妹,各个都出色的很,喻二公子成亲之时,我定也来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
“那是自然。”喻二夫人陪着笑道。
沈时璟本以为她这就该完了,却不料这二夫人又扯开了新的话匣子:“不过这说到成亲啊,倒叫我想起来一桩事。如今的晋王爷身子不大好,膝下又只有一位女儿,听坊间传闻,晋王府已答应将这位女儿嫁给张家了。”
“是吗?”沈母蓦然想起那日沈时璟对于张家求亲的一番言论,直觉这消息应不大能叫她欢喜。
“是啊,公主是没瞧着这几日张家那位夫人忙进忙出的,整日笑得嘴都合不拢,不是喜事又是如何?”
“可张家那孩子不是还卧床不能起吗?”沈母留意着一旁沈时璟逐渐铁青的脸色,问道。
“是,前几日都还病着,听说这几日却已能够起来走动了,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了。要说这张家也是碰上时候了,晋王爷病倒,那还不得赶紧给自家女儿寻一门好出路,真是便宜了他们家。”喻二夫人还待再说,扭头看一眼两个小辈,喻黎自然是没什么反应,倒是沈时璟,一张脸已经难看到极点。
“呀,县主这是怎么了?”她吓了一跳,赶紧小碎步上前扶住了沈时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