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肆章(1 / 2)

近来天气稍霁,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烟雾般柔白的罅隙落在积雪上,江原家的庭院里也架起舞台,正对着千金所在的房间。

舞台的背幕上绣着叶茂如云的松柏,台上则端坐一名黑橡色枫叶绘羽和服的女子。

柔婉的面容上扑满了白|粉,唇描着朱红的口脂,墨笔将眉勾得细而圆滑,夹畔晕着两抹浅淡的桃色。

绾着柔美庄重的岛田髷,腰间绑束华丽厚重的杏金腰带,飘逸优雅地悬落在身后,怀中抱着一柄花鸟鎏金浮雕的桑木萨摩琵琶,正是自置屋请来的酒井太夫。

太夫肤白的左指压着琵琶弦,右手扣着扇型的木拨子,雪腕动作优雅地轻轻往弦上一撩。

「噔啦——」流泻出一串悠长的雅乐,抬腕,余音消止,又明快俐落地拨弹两下。让聆听人彷佛看到了崇山峻岭上孤高苍翠的松柏,一捧雪自叶尖滑落,在凛冽风中化作雪水坠入山崖,摔碎如镜面般光亮浓艳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最终滴入深邃的湖泊深处。

音律轻快而沉静,嘹亮,却又从容随兴。像是一只高贵傲慢的猫儿伸出尖爪,漫不经心地挑弄着聆听者的心弦。

太夫染着绯色的桃花眼哀切般微垂,头颅微倾,向外斜开的和服后领,露出她脖颈延伸至脊骨的雪白的曲线,接着,铮地,一个短音,她昂扬的嗓音踩着琵琶弦颤动的余音,唱腔古韵悠雅,声线清澈婉转,悠长地低吟出哀柔的曲调。

雪世坐在长廊上阖眸倾听,舒服宜人的空气中溢散着清淡的檀木香,手中轻轻摩娑着质感软和的羊绒围巾,是她的未婚夫送来的,缀着绒线织就的美丽珠花。

新原润一郎的信有时如飞雪般来的极为频繁,有时又会毫无征兆地忽然消失上那么一段时间,每每过后,总是会致信来歉说前些时日过于繁忙,清隽的字里行间皆是真诚。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雪世其实并不在乎。

不过,就比如她手上的围巾吧,这些伴着信件而来的小礼物总是能让她爱不释手,虽然并非是什么稀罕物,但却是江原家千金从未见过的。

如此一来,便让她觉得:啊,如果是和这个人的话,其实结婚也不尽然是件坏事。

——啪哒!

石子越过院墙,形成一个抛物线,最终闷闷地落在闪着碎光的雪地上。

此时台上的演奏已经到了一个小高潮,拨片在阳光下折着晃眼的光,太夫垂着眼,沉浸在韵律中,将迅急而富有节奏的接连拨弦声浸透了整个庭院,专心品味雅乐的雪世没有听见那石子的声响。

树影扑簌,一个小小的身影贴着墙根,从树梢落了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浅浅的印子。

脚步声渐近,传入了雪世的耳中。

薄如蝉翼的细睫轻颤,如平静的水面忽然泛起了波纹,从睡梦中醒觉过来的天女,缓缓睁开了长睫掩映下的美眸,如雪如月,然后奏开了温柔而沁人心脾的声音。

面容之美丽,足以令诗词文章中的任何词语都黯然失色,变做苍白的死物,浩瀚的雪白世界中,只有由浓艳包裹的素淡少女是唯一的真实。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那扇后的真容,善逸却发觉自己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本应如此似的。

那样美丽的声音,合该有与之相衬的美貌。

柔软的,平静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动摇似的声音,就像是冰山雪水融化所淌成的湖泊。

是善逸从未听过的美丽声音,美丽得,好像能夺走人的呼吸似的。

善逸微微睁大双眼,接着就缓下,朝着她挥起手,带着灿烂的笑刚想开口,就见一截泛着薄粉的藕白食指自浓淡交织、层层叠叠的十二单袖口下伸出,轻抵在唇前,眼尾敛着薄薄的柔意。

少女无声地做出‘嘘’的口型,然后朝他招了招手,点了点自己身畔,然后又闭上了眼。

连忙摀住了嘴的善逸,走向雪世所指的位置,揪着衣角红着脸坐了下来。

檐下。

一张舒展而开的信笺并着盖着邮戳的信封,压在色泽透亮的绿绣眼玻璃纸镇下,风一吹就微微掀起一角;

一只精致小巧的珐琅雕花手炉;

一碟赏心悦目的花型和菓子和两杯香涩的浓绿茶汤。

那日之后,善逸就经常跑来拜访这位千金小姐,啊,为什么呢?

善逸侧头看着沉重华服的衬托下,那道实在过分纤细瘦弱的身影。

[你,耳朵很好呢。]

那一天,少女如此轻声说道。

短短的一句,只是有感而发的话语,旭风一般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快要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似的。

「那是酒井太夫,弹的是萨摩琵琶。」感受到善逸的视线,雪世说明道,像是不忍打扰台上风雅的演奏一样,她的音量极轻,轻如鹅羽。

千金虚望着台上,面容恬静,像是在回忆一般,「她其实更为擅长舞蹈,据说穿着华美衣裳的酒井,跳起舞来是十分美丽的。」

「我觉得雪世小姐是最好看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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