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特别喜爱你所送的衵扇。」
「啊那可太好了。」
「说来,我似乎没在婚礼上见到菫?」
「菫现在在京都帝国大学就读医科,因为课业繁忙没能赶上,她也是遗憾了许久。」
「和您一样呢。」
「是的,她从小就喜爱问我这方面的问题,可真是令人苦恼。」
「等过些时日,菫从学校放假回来,你就能见到她了,她可是对见到你十分期待呢。」
他们用过饭后,一边交谈着,雪世接过侍应递来的樱花刺绣手袋,拉开门,掀过檐下藏蓝的暖帘,一同走出门外
「走吧,请扶好我的手。」润一郎伸出微曲的臂弯。
在车水马龙的喧嚣下,初次走出名为家的舒适圈的雪世,迟疑了下,就挽上了自己丈夫的手。葱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臂弯中,隔着西服精纺细织的柔滑面料,彷佛能感受到其下属于男子有力的臂膀。
润一郎带着雪世逛过新潮的服饰店、首饰店和帽子店等,不知道有没有为了促进消费而刻意夸大措辞,每个店家的售货员都纷纷道她的丈夫眼光很好,挑中的衣裳发饰与雪世十分相衬。
雪世左手提着包装好的水信玄饼,右手挽着丈夫,从一间和菓子店里出来后。
润一郎的手却忽地松开,还未待雪世反应过来,他就转而从后环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拉。
雪世瓷白软和的颊畔,隔着质料上好的马甲布料贴着丈夫的胸膛,她轻眨两眼,有些懵然,不大明白丈夫此举的用意——她不认为润一郎是个会无地放矢的人。
这样想着,就感觉丈夫肩膀被撞了一下,连带着怀中的她也感受到了。
路人侧头道了声歉,润一郎平和地说没事,他略一点头又急匆匆地走了。
如果不是丈夫,被撞到的人大概就会成为雪世了。
润一郎收回目光,低下了头,用那瑰丽的红眸望着妻子温声道:「没事吧?是我疏忽了。」
「啊我没事,我应该说谢谢才是。」
雪世抬着小巧的下巴,轻靠在丈夫的衣襟前,雪白与瑰红,两对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美丽的眼眸,宛若在互相凝视一般。
而在这光外陆离的璀璨世界中,也彷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没事我就放心了。」润一郎略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但并没有完全放开,而是虚拢着她的纤柔臂膀,像是保护似的。
雪世没有反对。
润一郎伴着妻子走过繁华街市,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了脚步。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像狂躁、暴怒一般的森冷蔓延开来,然而当她慢了半拍也跟着停下脚步时,却彷佛是她的错觉一般,感受到的只有丈夫那一贯儒雅沉稳的温和。
雪世没有问,只是安静地等着。
润一郎音色如常地侧过头说:「雪世小姐还有什么想逛的么?」
雪世摇头。
她大抵知道,此时的丈夫是想支开她。
她没有阻拦的想法,而且因为平时不常走路,总是关在屋内的她,小腿肚也确实逐渐泛起了痠胀感,有些力不从心。
润一郎点头,「那走吧。」
……
在繁华街区的一条街开外,引擎发动的嗡嗡轰鸣声传来,一辆黑色的汽车早已预备好了,正亮着车前灯停在街边的道路上,车前的司机脱帽朝二人恭敬地俯身行礼。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要事。」
「好,路上小心。」
雪世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弯着圆柔的眼眸,像是两道弦月般清丽可人,莹着皎洁的绮丽月华。
她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则放在丈夫手上,借力上了车。
砰地轻响,车门被关上。
「请务必把夫人安全送到家。」润一郎吩咐道。
「是的。」
雪世隔着车窗聆听着二人的对话,司机上车,她没有听见皮鞋的清脆响声——这意味着丈夫没有先行离开——于是她侧头,朝窗外抿起一个微笑,浅淡的梨涡窝在她的唇畔,纯然就是个甜美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一直看着车子驶离视野后,润一郎才神色不明地转身离去。
「先生真的是很爱您呢。」司机一面驶着车,一面向坐在后座的年轻夫人搭话,他略带回忆之色地怀念道:「我从小看着先生长大的,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耐心过。」
雪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嗯声。
车子驶离了闹区,逐渐来到宁静的郊外,耳畔除却引擎的轰鸣声,便只余窗外模糊却清亮的鸟鸣,以及夜风扫过树浪草波隐隐约约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