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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至寨子附近,碰上乔岷和双鲤,后者忙将人拉住,喘着粗气,指着另一处岔路,断断续续讲:“老月,你……你听我说,晏……晏垂虹死了!”

公羊月看她半天讲不清,转头去问乔岷。

乔岷言简意赅:“孟不秋回来了,抓了个人,死的,不好说,少教主被绊住,你最好别回去。另外,晏弈和孟婉之跑了。”

“跑了?跑什么?”晁晨惊诧,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他们是怕公羊月与天都教勾连,孟不秋又上了山,连孟部也不安全?愚不可及!蠢材!出寨才是真的不安全!”

连晁晨都开始骂人,几人脸色登时不太好看,四下里是死一般寂静。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公羊月还算清醒,赶忙把双鲤一推,脱口道:“乔岷,你带着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若我能安然无恙回来,你的托请我会接手。”

“一起!”双鲤去拉他,却被拂开。

公羊月径自往另一条路赶:“孟部是一定要回的,崔叹凤和白星回还在,总要交代,不过当务之急是截住晏弈,晁晨,你……”

“我跟你一起去!”

公羊月“嗯”了一声,没有反对,毕竟放他一人离开,保不准会两端出事。

随后四人散去。

晏家的人要走,孟部不会拦,没有族长出面,单一个孟婉之便拦不住。好在,晏弈虽轻车简从出发,却没舍得留下晏垂虹的尸体,拉人必有车,宁州山路多崎岖,车可没匹马跑得灵活且跑得快。

但公羊月和晁晨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

激战过后,死尸遍地,触目惊心。

拉车的马四蹄被削去,倒地后身子被从中剖开,失去平衡后车辕撞在石头上崩碎,挂着蚊幔的车身在旋转中后滑,半截卡在悬崖外,只剩个车轱辘还在迎风转动。

晏垂虹的尸体滚出,就落在山路中央的泥泞里,衣冠不整,身子上有多处明显的伤痕,应是武斗时被波及所致。一代国手,“四府”之一的家主,还不如乱葬岗的弃尸,至少还有一床席子遮盖。

晁晨站在一旁,别说开口,大气都不敢出,低头看公羊月右手,生怕他一个不解气,把另一柄长剑也给掰断。

公羊月吞咽唾沫,极力克制自己,最后松开手,让剑插在土中,自己解下外衣,将晏垂虹的尸体裹住,咬牙切齿道:“我公羊月在此起誓,我若能活,日后但凡有人敢动晏家,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家主,且安息。”

晏弈和孟婉之的尸体倒是都没见着,上山路上有血,一直向里延伸,附近又靠着高山断崖,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甚至是拖拽的擦痕,如果不是走脱,便是坠崖。晏弈功夫不弱,小辈里算拔尖,再加个孟婉之,亦豪放蛮勇,不是一般闺中女子,即便这样,两人都没能全身而退,可想而知,来的几乎都是精锐。

公羊月苦笑,难怪阻截自己的杀手如此不上道。

“恐怕这次,还要连累星回和天都教,天都教历来被中原武林视作妖邪,只怕更是百口莫辩。”公羊月转头,看了一眼帮忙寻找活口的晁晨,面无表情道,“哦,还漏算了一个你。”

晁晨哭笑不得,心里只觉沉重如山压:“原来背黑锅是这种滋味。”

“无所谓。”

晁晨一怔,匆促向前走了两步,不自觉伸出手。

公羊月冷冷拍开,直视着晁晨的双眼,笑得触目惊心:“你没听清我说的?无所谓,我说无所谓!”

一直都是如此,又何必在意,他不需要可怜,也不屑于可怜。

晁晨那一声叹,起初确实出于同情,除此之外,也是为自己,圣物在他手里被盗,被冤枉他也跑不掉,可听完公羊月的话后,这些想法全数如云烟散,只剩下胸臆间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谁说无所谓,有所谓!你听到没有,有所谓!公羊月,你起来!”晁晨觉得自己和叶子刀过招后,不仅力气大了,胆子也壮了,一手托着公羊月的大臂,竟真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公羊月那张冷漠的脸,他先是一噎,而后拍着心口,指天对地道:“一码归一码,这世间不该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受到污蔑,即便是你公羊月,即便是人人喊打的恶人,这才是真正的正义!”

“恶就该罚,善就该赏,功过分明是底线,就事论事是原则,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即便身处正道,也不过是陷于恶臭污流!”

公羊月全然愣住,不可置信看着身前义愤填膺的人,难得舌蹇不灵:“你……你说什么?”

晁晨呼出一口气,缓声道:“如果你果真作恶,我会第一个杀你,但在这之前,先把黑锅甩了吧,便宜别人,可不是你的性子!”

草叶上的血迹已干,而深涧下则瘴气密布,他俩人手有限,无法分兵追赶,而事情已然发生,没有足够的证据自证,只怕就算找着人,说不定也只会火上浇油。现下只能祈祷晏弈夫妻俩逃过此劫,大难不死。

晁晨说得对,绝不能就这般轻易放过设局的人,不在乎归不在乎,但白白给人当冤大头,却不是大丈夫所为!

公羊月当即招呼:“走,回孟部!”

走之前,晁晨本想就着碎木搭个简单的架子,把晏垂虹的尸体搬挪一下,但转念想,本就牵扯不清,若是再破坏现场,只怕到时浑身上下皆是嘴也说不明。他索性便将念头先放下,跟在公羊月身后。

没走两步,许是失神,鞋底教硬物硌着。那东西尖锐,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顿时刺得脚底板一痛。他不由挪开,俯身拨去泥渣,摊手看来竟是一枚花形锁片。

好像在哪里见过?

晁晨眯眼,正欲细想,公羊月已甩开他数十步,他不得不屈指一握,追了上去。路上,他终于将那物什与记忆对上——

这锁片分明来自那只装圣物的盒子,难怪觉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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