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兰贞这个角色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被夫婿冷待,她并不忍气吞声,而是主动盘问。曾荣不理,她还会和他评理。丈夫去严府拜寿,生死不明,她敢带着人大闹严府索夫。这是她泼辣敢为的一面。可是她又在富贵丛里长大,读过诗书,明白事理,面对丈夫时温柔似水。演严兰贞,这个度要拿捏得非常好才行。戏弱了,会显出怯意,表现不出兰贞的特点;演过了,又会变成泼妇无理取闹。盘夫盘夫,能不能盘好,花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虞孟梅就在满怀的忧思中演到了曾荣上楼的时候。
戏里,严兰贞见夫婿上楼,向他屈膝施礼。曾荣却只冷冷对她拂了一下衣袖。
虞孟梅的做工向来潇洒,这个拂袖的动作也是好看至极。兰贞对曾荣的无礼当然是又惊又怒。陈云笙的水袖向着虞孟梅的背影一扔,亦是非常俐落。
“我见他心欢喜,”陈云笙唱道,“他见我生怒气。有气装作无气样,我进房与他去说理。”
陈云笙收了水袖,走向虞孟梅:“官人请来见礼。”
虞孟梅不理,径直在桌旁坐下。
陈云笙脸上微现不悦之色,却还是婉言:“请坐。”
虞孟梅摇着扇子,轻哼一声:“你不识我早就坐了?”
陈云笙微惊,水袖一翻,坐到椅上,想要发作,却又生生忍耐下来:“啊,官人,你我夫妻之间,难道说连个称呼都没有了吗?”
接下来便是一番说理。末了,陈云笙又道:“夫妻之间,难道说连个称呼都没有了?真正岂有此理!”
最后一句,她水袖翻转,竟也是十分的好看。
虞孟梅扇子朝她轻轻一挡,一边做寻思状一边唱道:“奸臣之女道理全,说得我有口难开言。”
她缓缓收了扇子,向陈云笙道:“常言道有礼非为迟,娘子请来见礼。”
陈云笙立刻展颜笑道:“好一个有礼不嫌迟。来来来,重见一礼。”
夫妻二人互相施礼,重新入座。接着虞孟梅便问她,屡次让飘香请他上楼是为了何事?陈云笙问他在书房做甚?虞孟梅答在书房攻书。
陈云笙这时一脸羞涩,低声问道,难道要彻夜用功么?
虞孟梅脸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说,你可知苏秦悬梁刺股?
陈云笙失笑,向台下说了句:“他倒提起古人来了。”接着唱了起来:“官人啊,为妻也有古人在,可晓得朱买臣五十当富贵(注1)?”
虞孟梅摇着扇子接唱:“你可知周瑜七岁兵书看,九岁年间破江南。一十三岁封都督,为丈夫应当把书读。”
陈云笙唱:“可晓得,姜公八十遇文王?”
虞孟梅唱:“可知道,甘罗十二为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