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庭抿着薄唇,站在门的另一边,等她的回答。
可她始终未作声,惹得他的耐心有些被磨灭了。
她是没听到。
还是故意不想感谢他?
顾庭按了按眉心,又轻咳了一声。
在那边大脑一片空白的林余娇总算是回了神,敛下浓密纤长的眼睫,轻声道:“自然......自然是会好好感谢殿下的......”
她没说具体如何感谢。
顾庭也不急。
反而勾了勾唇角,仿佛想到了什么艳.丽的画面,鼻尖一热。
他不自在地捂了捂鼻尖,正了正心思,沉声道:“明日,孤会送你去谢大将军府。”
“......谢言煜,或许是你的亲哥哥。”
他说罢,便走了。
待下去,他只怕又会忍不住闯进屋子里去,做些不吉利的事。
所以......还是眼不见,心不燥,意不乱吧......
林余娇还呆呆地站在屋子里,耳边顾庭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不断回荡着。
伴随着灯烛偶尔噼啪爆出的一声脆响,惊得她心底翻涌。
谢......谢言煜是她的亲哥哥?
世上怎会有这样巧的事?
那......那谢老夫人岂不就是她的亲生娘亲?
想到今日或许和自个儿的亲娘坐在一处说了那么久的话,却浑然不知,林余娇便有些鼻尖发酸。
眼眶泛红,鼻尖也红,只是那潋滟眸子里的泪水还未滚落,又转而成了泛滥的笑意。
难怪。
难怪她与谢老夫人那般投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初初一面,就觉百般顺眼。
虽然还未证实。
可林余娇心底却已经觉得大概是□□不离十了。
这母女连心,奇妙的血缘羁绊,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
......
翌日,一晚上都未睡好的林余娇早早便起了。
洗漱打扮齐整之后,她迫不及待提着裙摆去了院里,看顾庭安排接她的马车可曾来了没有。
林余逸正坐在院里看书,见到她出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看到林余娇只是穿着颜色素雅的裙裳,却衬得冰肌玉骨,容色清滟,林余逸恍然有些失神。
他悄悄掐了掐自个儿的掌心,站起身来,“阿姐要出门么?早饭已经摆好了,不若先吃了再出去?”
林余娇已经瞥见了巷子口正在等她的马车,自然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将军府才好。
她惦记着寻亲的事,哪里还吃得下饭,当即便摆手轻声道:“我不吃了,逸儿,你去吃吧。”
说罢,她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
可林余逸忽然拉住了她的袖角,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无措和难过来,“阿姐,你要去找谢大将军么?”
“......我听说,或许他们是阿姐失散的亲人。”
林余娇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了抚他的鬓边,长姐的温柔一览无余,“是啊逸儿,你在家好好念书就是,别的不要操心。”
林余逸死死攥着林余娇的袖角,不肯松手。
不操心?
他如何能不操心?
若阿姐真是谢大将军的亲妹妹,那她就有了新的一个家。
那他......还算什么?
林余逸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一片猩红,还有那快要控制不住,倾泻而出的泪意。
他压低了嗓音,几乎是沙哑地问出口。
“阿姐,你还会回来么?”
“会的。”林余娇轻声应着,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魂不守舍。
林余逸见她这模样,也自知留不住她。
只能苦笑着收了手,声音压抑,喉咙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明白,“既如此,那阿姐便快去快回吧。”
林余娇点点头,又吩咐过他好好看书,便提着裙摆迫不及待地走了。
望着她娉娉婷婷的背影,林余逸一颗心仿佛是被挖了出来。
痛得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
阿姐在骗他。
她这一走。
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原本还以为,在阿姐出嫁之前,还能与她再平静地过一段日子。
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从他打死大理寺丞儿子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这是林余逸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年少冲动,付出的代价足以铭记一生。
一生,意难平。
......
林余娇到了谢大将军府,只有谢言煜坐在正堂等她。
谢老夫人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因谢言煜怕是空欢喜一场,而没有通知她。
谢言煜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眉骨分明,故作镇定,但他眼底微颤的光却藏不住。
他内心,是很激动,又很害怕的。
既希望寻到了他的妹妹,又怕他只是白高兴。
林余娇坐在信心下首,细眉软眼,安静地没有作声。
这是她与谢言煜的第三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