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惠风和煦。
南北两边尽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郁白薇和宁翠双方争执不下。
硕大的紫禁城内,在今日,要同时举办两桩亲事。
不了解内情的旁人只道是郁老爷子不会安排时辰,笑话他不是做丞相的料,这才巴结上了节节高升的邱府。
用丫鬟骗婚还不满足,现在还赔上个正牌小姐。
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操碎了心。
邱韫衍身为邱家的三公子,没道理不去参加自己二哥的婚事,他没得选。
而郁颜因为放心不下小丫头宁翠,便去了郁府。
郁府墙外早已挂满了无数盏熠熠生辉的大红灯笼。
微风拂过,吊穗摇曳,总有种别致的风韵。
“啪嗒”一声,稀稀疏疏的流苏条坠落在她的脚边,凌乱的纠缠在一起。
郁颜迟疑的捡起,没多想。
“管家,这个灯笼掉下来了。”
锣鼓喧天,鼓乐齐鸣。
留在郁府主持婚事的仅是慕容一人。
说到底,郁宏心中最疼爱的,还是自己不懂事的小女儿。
郁颜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身份出席,便涌入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中,带着对宁翠的祝福,淡淡站在一旁。
她生得袖珍玲珑,前排的宾客又站的严严实实,半分空隙也不见留。
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透过那一排排拥挤的人流,她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道灼热明亮的眸子在紧紧盯着自己。
许是看不起宁翠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寒酸的父亲,司仪主持的倒是利落干脆,省去不少步骤,语气中压着不耐烦,“一拜天地。”
只可惜郁枞不给他早早结束回家的念头。
在这第一句话,便卡住了。
新娘早已转过身去,作势下跪,可新郎官却迟迟不见反应,着了魔似的,目光紧盯着左侧的人海。
慕容忍不住小声催促,“枞儿!拜天地啊!”
嗓音里满是焦虑。
最近几日,郁府出了太多的事故,这次婚事可绝不能再闹出一点差错。
郁枞看了眼母亲,神色顿了顿,眼白不知何时布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血丝,慢吞吞的跟上宁翠的动作。
只是没等司仪的第二句话说出口,他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解下胸前的束花球,“我后悔了。”
语气澄清,却不带一丝情绪。
他知道自己身边那位还盖着红盖头的姑娘慌了。
可他觉得,趁没入洞房,这才是对宁翠最好的归宿。
他不该因为自己滞气,而搭上一个无辜女孩儿的幸福。
语出口中,满座哗然。
郁枞默默转过身去对这宁翠,削瘦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我有个中意的女子,可不是你。”
郁颜闻言微微颦蹙……眸子里闪过一丝荒谬。
“对不起。”
宁翠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双眼直直的对上他,眸底是殆不尽的隐忍,“她……是谁?”
郁枞没说话,低低的垂下了头。
她以为他和他们一样,嫌弃自己穷酸的身世,“那你当初为什么说要娶我呢……”
郁枞不知道除了抱歉,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眸光暗淡,“对不起……”
慕容见场面几近不受控制,赶忙对着司仪小声囔囔了些什么,又回头和管家合计了一下。
司仪明白慕容的意思,便大叫着吸引来宾们的注意力,“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接着,还没等男人逃离自责,就被忽然从外面冒出来的数名仆人强行锁进了新房。
慕容笑着安抚宾客,“我家枞儿,是在和各位开玩笑呢!”
帕子紧捏在手,她不忘和宁父同台唱戏,“您说是不是啊……亲家?”
宁父:“是、是。”
慕容:“那各位好吃好喝啊,还请别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众宾客们面面相觑,虽说对慕容的做法心知肚明。
只是纵使是瘦死的骆驼也要比马大,谁又敢当面揭穿她的谎言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是没发生什么,宁翠也再嫁不了其他人了。
回到邱府别院后的郁颜,心事重重。
莹白通透的糯米团子瞬间变成了张苦瓜脸。
就连自己最钟爱的糖醋鱼也没能下咽,绕过餐桌径自进了卧房。
邱韫衍还待在那桩久久未能散席的婚宴上,邱府到底是名声响,挡不住一波又一波大臣们络绎不绝,翩翩而至。
邱韫衍姗姗来迟。
踏进房门的时候,才发现郁颜早已躺在了床榻上,有些无精打采,双眼紧闭。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是不会出现如此紧绷的神色的。
邱韫衍蹲在床边,下巴轻抵在床榻上,捏了下她的小脸,“夫人今日怎么了?”
眸子微微转了两圈,她知道自己的装睡被识破了,却仍然不愿睁开眼皮,“没事。”
她知道邱韫衍此刻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平和的洋洒在她的脸上,连小心询问的尾音都是温柔的。
“真的没事?”
邱韫衍将额头轻轻触在女孩儿的脑门上。
不烫,是温的。
移开时,他看见姑娘鼻尖上泛着透明的绒毛颤了几下,软绵绵道,“嗯。”
见她实在不想说,邱韫衍也不强人所难,轻声叹了口气,“那……我有事可以吗?”
郁颜这才睁开眼,“什么?”
手指揉了揉郁颜柔顺的发梢,邱韫衍的声音低沉,“爹娘让我们明早去邱府用早膳。”
相比之下,郁白薇的婚礼倒是举行的顺畅。
毕竟她一直蒙着个大红盖头,没能见到夫君的模样,心中暗想:留到新房中独自观赏夫君的绝色面容也是极好的。
只是那天夜里,邱府也席卷而来了一场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