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颜怀着冰释前嫌的念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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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天色,像是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给人真切却又不切实际的迷离感。
郁颜牵住邱韫衍的手走下马车时,就感受到了异样。
邱府门童的眼袋愈发沉重,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巴。
与自己成婚那日的欢声笑语不同,此刻的邱府,正笼罩在一层迷雾中。
郁白薇坐在饭桌前,那双红肿的眸子格外醒目。
余光扫到郁颜和邱韫衍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
男子玉树临风,女子白净可人。
呵,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依旧觉得郁颜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指甲渐渐深陷入软肉层中,她想对着郁颜破口大骂,将邱子墨是残废的气、邱韫衍长得帅的气、自己要她替嫁的气……通通像以往那样撒在她瘦弱的身板上。
只是此刻身边坐着的,都是邱府的人,离开了郁府那间温室,再无人会向着她。
她没那个底气。
“韫衍给爹娘请安。”
“妾身给爹娘请安。”
轻快的男女声双双落下,徐氏笑得亲切,“过来坐吧。”
邱韫衍牵住她的小手,悄无声息的越过郁白薇和邱子墨,在大哥的身边落了座。
郁颜经过邱子墨时,邱子墨的目光淡淡的停留在她系在腰间的绛紫色香囊上,须臾移开了视线。
“郁颜尝尝这个。”
徐氏端去一碗荷包里脊,示意邱韫衍接过。
虽然听闻了她的身份是个卑微丫鬟,徐氏却丝毫没有嫌恶的意思,和初见时一样,只是心疼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
“谢谢娘。”
她甜甜的笑了笑,左手不自觉的握了握,有些空落落的。
邱韫衍双手接过瓷碗,放到姑娘跟前,嬉笑道,“没了夫君的牵手,娘子是不是好生寂寞呢?”
鸟语花香。
她眨了几下眼,没看他,“没有。”
“是吗?”
她闷嗯了声,左手依旧放在自己的腿上,隐隐期待着些什么。
装模作样的拿起筷著,不辜负徐氏的好意。
她听见了左侧人儿低低的笑。
须臾,左手传来一阵熟悉的体温。
早膳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可邱父却和邱子墨攀谈起了朝中政事。
徐氏二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寻思着让正该腻歪的小夫妻回去独处,培养培养感情。
毕竟,徐氏看了眼邱子墨。
就眼下看来,抱孙子一事还是要靠邱韫衍和郁颜了。
“衍儿啊,府里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和颜颜早些回去休息……”
只是她不知道,平日里只知道奏折和皇宫的邱子墨,为何开了口,“三弟时隔这么久才回一趟家,娘就不必赶着他走了吧?”
徐氏的好意经他的这么一修饰,竟生出几分小肚鸡肠。
他转向邱韫衍,“正巧我有些事情要和贤弟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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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白薇还在生着闷气,随意地推着邱子墨的四轮车,走进后花园内。
没过多久便站在男人身后五米开外等他。
她不敢听他和三爷要讨论什么正事。
即使有积怨也不敢言说。
邱子墨那双暴敛的眸子,像是有嗜血的癖好,若是她犯了什么忌,指不定能剜下她的眼珠。
邱韫衍怕郁白薇找郁颜的麻烦,便索性让她坐在不远处的廊边等他,“乖乖等我。”
“嗯,”郁颜软声答应,轻拽了下邱韫衍的袖口,“和他谈完事我们就能回家了吗?”
眼睛水水的,像是昨夜没睡好。
邱韫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
夫君离开后,郁颜扬起那颗小脑壳,呆呆地望着廊亭上缠绕着的紫藤。
不久,便看腻了。
好无聊啊。
姑娘低下头,将手肘撑在木质栏杆上,双手扶着自己的小脸,目光不受控制地寻找他。
眸光在男人身上流转,姑娘的眉眼里是含着笑的。
随风飘扬的白杨花瓣落在男人的肩头,她忆起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至少在她心里,那是第一次。
水色透明,水温凉清。
她的眼里只有他,那一刻似乎周遭的一切人和事,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黯然无光。
邱韫衍不是没注意到她痴痴的目光,嘴角不留痕迹的浮起一缕笑。
夫人要看我,我又怎会狠心拒绝呢?
邱子墨没注意到他的不专心,神色冷冷,“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邱韫衍按了下后颈,“当然。”
二人的聊天很快结束,不及一盏茶的功夫。
郁白薇推着四轮车经过她时,邱子墨看似漫不经心,“弟妹的香囊……很是别致啊。”
声音很小,小到心事重重的郁白薇没听见。
此刻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是想着如何和夫君和离。
郁颜垂眼看着他空荡的裤腿,顿了顿,用口型道了句,“谢谢。”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记忆深处的小男孩忽然鲜活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邱子墨未等她提出疑惑,便被郁白薇推向了长廊尽头。
葱白的指尖划过腰间的香囊,郁颜低声喃喃,“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