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这一晕,晕的毫无征兆。
邱源急得跺脚,早早便派下人去寻朝廷中的御医。
只是路途不近,就这么干等着,怕是只会让徐氏的情况愈来愈糟。
郁颜见老夫人心慌气短,脸色黄白,有些自责。
曳着软绵绵又沉重的小步走到床边,对着邱老爷子嗫嚅,“妾身、妾身可以帮娘看看吗?”
邱源看了她一眼,心中疑惑。
出身卑微的郁府小丫鬟,难道还是个懂得医术的女大夫不成?
只是徐氏的脸色愈发难看,邱源的心也跟着疼。
任她看看也未尝不可。
邱源放开紧握住夫人的双手,将床榻上的位置留给她,“那你……就看看吧。”
郁颜轻坐上去,挽起衣袖,露出一寸白皙泛粉的手腕。
葱白的指尖捏上徐氏的脉搏,不久便收了回去。
她抬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邱源,顿了顿,“如果府中有五石散的话,可以喂……娘服用。”
“……爹。”
她的语气十分生疏。
身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早就习惯了孤独和欺凌。
每每她看着郁宏宠溺郁白薇的画面,她都只是站在一旁,淡淡的笑着。
她太乖了,乖到让人觉得……即使没有爹娘,她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没人知道,她的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酸涩。
她掩饰住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定定道,“府里有针吗?”
或许是郁颜不说话时,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那股清冷气质,让邱源产生了信任的念头,“有、有!”
郁颜照着孟婆教她的方法替老夫人针灸。
每一针,她都细细推敲了精确的穴位。
不料她越是认真,郁白薇就越是冷嘲热讽,“哟~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代神医了?”
仅此一次,她终于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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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被请来后,对老夫人的治疗,和郁颜如出一辙。
就连针灸的穴位也毫无半分差池。
他缓步坐到八仙椅上,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一手给老夫人写药方,“都请别家医术高明的大夫看过了……怎么还让老臣过来?”
邱源笑着客套,“都是我家儿媳看的,邱某也没料到。”
“那令儿媳还真是满腹经纶啊,这手法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御医似有似无的看了眼郁颜,这年头长得这么好看,还愿意苦读诗书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郁白薇气不过,本来自己安排的一出好戏,居然让她抢了风头。
好在邱源认定了她不会善罢甘休,徐氏又需要休息。
没等她再次咬人,就招呼邱韫衍和郁颜回去了。
他轻拍二人的背,有些踟蹰,“不管什么事……以后再说。”
因为他现在没法子说。
而且以后……也没法子说。
若是他想顾全郁颜的委屈,就得将二儿子的秘密公诸于众;若是将秘密公之于众,又怕是要引来更大的灾祸。
他只是一介丞相,不是当今天子。
就算是当今天子或许也只能和他一样,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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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韫衍那日回别院,破天荒地没和郁颜乘坐同一辆马车。
他自顾自的在无人小巷中走着,孤高寡冷,背影里满是倨傲和自嘲。
郁颜想追上他,可细细软软的小腿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瘦弱的姑娘跌坐在半途,她的喉间卡着一层苦涩。
是她自不量力,居然妄想自己可以……
可以追上他的步子,可以和他解释,可以继续做他的三夫人。
是自己太过分了吗?
她拿出腰间的香囊攥在手心,脑海中想起的,是与邱韫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的笑,他的宠溺,他的……
郁颜的眸子逐渐模糊,泪水打湿了袖口。
她曾以为自己只是个替嫁的小丫鬟,嫁入邱府后依旧只是个卑微的奴婢,谁曾想自己早已代入了邱三夫人的角色中。
深陷得不能自拔。
她揉了揉兔子般红通的眼眶,心中苦楚。
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邱韫衍啊。
可是……既然你已经披星戴月地闯入我无助的小小世界,现在又为何要将那缕日光……
将那缕栉风沐雨,好不容易撒进黑暗地带的日光,狠心地抽离呢?
她抽抽噎噎的,哭成了个泪人儿。
好在偏僻的小路上,再无他人。
应超驾着马车,缓缓靠近她。
闻声抬头,郁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产生了种看见亲人的念头,哭着解释,“我、我没有背叛过夫君。”
她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肩。
肩头又最初的小幅震动逐渐扩大,“我真的……真的好爱他。”
“邱子墨是我以前在后山见过的一个小男孩,我们之间没什么……呜呜呜。”
语气断断续续,像是下一秒就要哭昏过去。
“他曾经看见过我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