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肆夭暗中监控,程未晚多方打听,才终于知晓章成灿预计在五日之后动身前往常央山,配合火莽拳夫宋旦的安排,剿灭鬼尸,平定乱潮。
在原著里的这段剧情异常惨烈,孟先觉鬼修身份暴露,章成灿又有心污蔑他,鬼尸的侵袭令孟先觉惊慌失措,根本忘记了该如何处理,以至于满盘皆数,最后又叫章成灿抓住破绽,回天门之后,不但功劳被章成灿全占,还被玄微误会,逐出天门。
以惨烈的结局告终,而他终于堕入鬼宗,自暴自弃。
程未晚抱臂站在窗前,头也不回:“凌肆夭,原著里,我们这段剧情进行到多少了?”
“一半多了吧。”
程未晚抬头看向窗外,却忽然发现,下雪了。
这雪下得非常大,雪浪翻涌跳跃,活脱脱卷出了一层白浪来,狂风呼啸,冷风从窗子的缝隙里漏进来,在窗棂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程未晚搓搓手臂,正要感叹许多年都没有见过这般声势浩大的雪,却忽然注意到,在这滔天泼白似的的雪海里,有一个人影。
来人高瘦,并未撑伞,积了双肩和满头的白雪,一头墨发才是这银白海潮之中的唯一颜色。
他提着一盏灯,灯芯用的是鲛人族的油芯,可长明不灭。
那缕亮光像是雪地之中的唯一指引,程未晚远远看去,眉头刹那间收紧。
“凌肆夭,章成灿是不是定的明日出发?”
凌肆夭怕冷,躲在系统空间里不肯出来:“是啊,明天他们就要走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程未晚用手指堵住窗框的那条缝隙,意有所指道:“那他怎么这么闲?”
二人说话间,孟先觉已经走到了门外,程未晚打起精神,忽听得轻轻的敲门声响:“前辈,睡下了吗?”
程未晚静默地站在黑暗里,一声不吭。
凌肆夭也闭起嘴,静静等待着程未晚和孟先觉的对峙。
孟先觉等了一会,又敲敲门,仍旧没有得到程未晚的回复,他站在门前,抖落灯柄上的雪,低低呢喃一声:“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推开门,门页静静开合的声音如一根小刺一样刺进他们三人的耳膜。
孟先觉一眼便看见站在窗边,藏身在月影之中的程未晚。
孟先觉毫无被撞破的慌乱,他极自然地将灯放在地上,同样藏身于阴影之中,一双眼如新炼的刀,在雪夜里映出银亮的光。
“前辈,天色已晚,窗边又冷……”
“有什么事吗?”程未晚微微抬头,打断孟先觉的话,“你没有经我允许就破门而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孟先觉抬眸看他,眼中漾着一池月色:“……至少多披件衣服。”
程未晚忍无可忍,“嘭”地一声将窗帘拉上,隔绝了窗外渗进来的最后一丝冷气,他毫不客气:“我要睡觉了,明日一早你们还要启程,有事说事,没事早点回去休息。”
孟先觉眼中微微现出一些诧异颜色:“前辈,此行绝密,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实情……”
程未晚盯着他。
他话说到一半,对上程未晚的视线,话锋立刻转了,他轻轻抿唇:“若是章成灿告知于你,也情有可原。”
程未晚不想让孟先觉误会自己是因为他而去特意打听的消息,但更不想让孟先觉以为他与章成灿沆瀣一气,他终于停下步子,转头道:“你们天门这么小,如果真的想藏住什么事,最好连第二个人都不要让他知道,我若想查,总归是有办法。”
孟先觉微微低头,藏住自己嘴角的笑,借着低头的这个趋势,他从灵囊中拿出一个细长的木盒。
木盒木质细腻,花纹精致,并无任何金玉点缀,却重得压手,一眼瞧过去,有几分低调的奢华感。
凌肆夭在系统空间里瞪圆了眼,不由自主道:“那是什么东西……有点意思。”
程未晚不稀罕看,他头也没回,随口对凌肆夭道:“你想看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程未晚话音刚落,屋内深处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晚晚,人家先敲了门的,是你没听见,还怪人家闯门……”
说完,凌肆夭随手点亮灯烛,温暖明亮的光霎时充满了整间屋子,击退了霜雪夹击的最后那一缕寒意。
屋内亮起的那一刹,孟先觉微微眯眼,目光如钉,直向凌肆夭的方向钉了过去。
凌肆夭睡眼惺忪的,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胡乱地裹了一件毯子,站在桌旁,迷迷糊糊地给孟先觉倒水:“外面挺冷的,快过来喝口茶水暖暖身。”
说完,下意识抬头往孟先觉那边看去,一刹那就被孟先觉眼中的寒光给钉在了原处。
孟先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静静地看着凌肆夭,恰到好处地借助烛光掩藏住了眼中的那缕复杂又深刻的情绪。
孟先觉沉了沉嗓音,略有艰涩道:“你们二人,住在一起?”
程未晚顿住,在某个瞬间,他是有些心虚的。
是他自己的问题,导致当他被撞破与同性同居一室或稍有亲密的时候,他都没有办法坦然面对。
即使他与凌肆夭什么也没有,他就总是怕别人以为他们有点什么。
那点小心思,生怕别人看出来。
程未晚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干干巴巴地问,转头看着凌肆夭,疯狂撇嘴做表情:“你不是已经睡了?”
凌肆夭奇怪地向他投去一瞥。
程未晚此时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拔下来,他若不问还好,此时一问,倒更显他心虚。
孟先觉怎么看他,怎么认为,和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