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富有意义的花朵,程未晚其实很少有研究,他活动下稍显僵硬的身体,弯下腰,捡起一朵小花来,他在孟先觉的目光之下有些踌躇地转身,将小花送至鼻间嗅了嗅,随后,抬眼,眉眼弯折:“你弄的?”
孟先觉的喉结滑动一下,他有些艰难地说道:“是。”
程未晚故意板着脸:“你真的喜欢我?”
被送至他面前的千里此刻还缠绕在他的手腕上,那封情书也被他一点一点用布巾蘸水,擦掉了背面的那些污泥印记,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灵囊之中。
孟先觉经历过许多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都不曾惧过,正如乌重所说,即使内脏从血洞流出来,他也能塞回去继续打,继续拼命。
他有些紧张,稍显笨拙地从怀中掏出那块程未晚送他的玉佩,他眼中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闪烁电光:“晚晚,你上次送我的玉佩,我还留着。”
程未晚滑开自己与孟先觉对视的目光,视线乍然落到翠色的玉石表面那两滴红褐色的血滴上。
孟先觉也低头,看到血迹的时候脸上破天荒地浮起一抹慌乱,他垂着眼眸,用袖口擦干净了血迹,然后像是展示自己珍爱一样,将封住小花的玉石送到程未晚面前,
在证明自己有真正在留着。
程未晚轻轻将孟先觉的手推回去,以灵力将小柑橘花烘干,随后又将其分解,送至孟先觉的身前,孟先觉对曾程未晚没有任何防备,他眼中藏着疑惑,却任由这朵小花向自己飞来,随后,如蝴蝶翕动双翼一般,稳稳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灵气消散,浅黄的柑橘花被封在他的衣襟上,成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暗纹。
迎光可见。
孟先觉纵容地笑笑,只催他:“晚晚,我们该回去了。”
程未晚拍拍手上的浮灰,答非所问:“我没有考虑太多,不过放心,等到明日,这个花纹就掉了,不会影响你整件衣服的美感的。”
孟先觉只是淡淡地笑一笑,没说什么。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朵花永远不会消失。
程未晚走到冷库的最里面,左看看右转转,最后抱了一个最大的往生果回来,眉眼之间染上笑意:“回去吃冰镇往生果,别在那戳着,快来关门。”
孟先觉没有听懂“冰镇”的意思,他微微蹙眉,一连猜测了许多,总算是有了个大概答案,但他回过神的时候却看见程未晚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他无奈地笑了一声,鬼气顿时攀在手腕,铁门应声合上。
-
程未晚奇了,这么个恨不得比凡间帝王宫殿还要大的灵船上,竟然连一把水果刀也找不到?
程未晚快要把整艘灵船翻个底朝天,最后泄了气,重重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凌肆夭在旁看热闹,只恨没有瓜子嗑着来看戏:“晚晚,你空手化白刃把瓜切开不就好了,这又不是现实世界,灵力都用不完的。”
程未晚偏不:“哪有用自己的手切西瓜的,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没错,往生果的模样,与现世的西瓜一模一样,往生果表皮上的黑色纹理与尸体和鬼魂散发出的鬼气相似,修者或凡人的死亡又被世人称为往生,因此,便被叫做往生果了。
只是,唯一有区别的是,在天麓,往生果极为珍贵,一颗往生果已能值三颗上品灵石。
这种概念,就像是在现世,用三颗钻石换了一个西瓜。
程未晚担心他们的对话被孟先觉听去,心中有所怀疑,因此他话音一落,就静悄悄地掀起眼帘瞥了一眼孟先觉。
他只看见孟先觉远远地坐在一旁,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
显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而在孟先觉察觉到程未晚向他看过来之后,唇角微勾,眼中光芒微闪,露出个笑。
程未晚刹那收回目光,耳尖染上一层爆红,但也不轻不重地松了一口气。
最终他从自己的灵囊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果断干脆地一刀将往生果斩为两半。
顿时,鲜红的汁水溅开,软嫩松软的果肉毫无遮挡地显露在他们面前。
往生果的果肉香甜爽口,程未晚偷偷吞了一口口水,用刀将往生果整齐地切成大小相近的角,凌肆夭并不客气,直接拿起一角啃了起来。
程未晚远远没有想到,在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之后,他还能在干燥闷热的空气里,惬意地吃着解暑的瓜果。
凌肆夭眉开眼笑,远远地冲孟先觉打招呼:“诶过来呀,再不吃就一块都不剩了。”
孟先觉这才缓慢地站起身,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走去,手指在轻轻摩挲着衣襟处的那朵小柑橘花。
程未晚和凌肆夭两人打闹完,天色已经阴沉沉地压下来了,凌肆夭随意找了个借口回房休息,程未晚转头看着毫无离开意思的孟先觉,旁敲侧击道:“今天你累了一天,不用回去休息吗?”
孟先觉在帮程未晚擦干净桌上的污渍后,略有不舍地站起身,在跳跃昏暗的烛光下面容温和:“那晚晚,我走了,好梦。”
程未晚擦干净桌上的水渍,笑着冲他挥手:“晚安。”
周遭光线昏暗,会让人产生几分“这里就是归宿”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