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鼻尖微微有些凉。
孟先觉,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少年人,白衣胜雪,一剑惊鸿,放眼天麓,谁人不知雾锁横江。
但不知从何时起,白衣染了尘,被放进结满蛛网的柜子里,永难见天日了。
天之骄子终日与鬼为伴,被狸猫占据躯壳,背起满身骂名……
程未晚神色坚定,心中黯然。
孟先觉耳尖却划过一抹赤红:“晚晚……”
程未晚难得硬气一回,说出的话不容抗拒:“脱。”
孟先觉轻叹一声,终究是老老实实地将外衣和中衣脱了下来,只剩一件染血的里衣。
雪白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浸透,程未晚便能看到,孟先觉身上横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刀口,有些伤痕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有些伤痕上还残留着法宗净化恶鬼的强力咒诀,就算是一道咒诀就已经能让等级低些的小鬼魂飞魄散,而孟先觉,竟生生挨了六道。
就算他的元神再强大,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也要走向魂飞魄散的结果。
程未晚倒吸一口冷气,眼眶有些湿,他又气又心疼,凶他:“坐下!”
孟先觉从来没有这么听人话过,他小心地看着程未晚的脸色,幽深的双眸里现出些无辜的意味,他双手按着方凳的边缘,撑着身体,略显局促地坐下。
程未晚站在他身后,掏出匕首,小心的将他那件染血几乎快要变硬的里衣脱下。
孟先觉遍体鳞伤,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孟先觉的肌肉密度很大,穿衣时显得他身形精瘦高挑,但脱下衣服时,绝不是干巴巴瘦弱弱的样子。
程未晚藏住眼中的水汽,叹道孟先觉也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程未晚抿唇,仔细地为孟先觉查探了他的伤势,终于松一口气,孟先觉这伤虽重,但多是皮肉伤,没有伤及性命和灵府,至于那几道咒诀,解了便可。
有了头绪,程未晚便准备先解决掉那几道咒诀。
咒诀对于别人来讲也许是个难题,但对程未晚来讲,算不得什么。
把天麓最厉害的人拎出来,和他比灵力强度,都不一定比得过,他的灵力强度,和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其二,他在原著里看到过这种咒诀的解法,因为咒诀复杂,一层叠一层,解咒失败的人大多是不够仔细,或者是尝试一两次出了错就没耐心再坚持了。
但程未晚不会。
根本原因不过是中咒的人是孟先觉。
孟家山庄并不冷,空气温暖潮湿,很适合居住。
程未晚敏锐地观察到,孟先觉皮肤上起了一层寒粒。
他无心多想,只以为脱了衣服的确冷,他一边解咒,一边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
孟先觉却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程未晚古怪地看他一眼,手中解咒的速度更快了。
一炷香的功夫,程未晚说到做到,不但解了咒,还为他处理好了伤口,从始至终,程未晚觉得自己有好多次都碰到了孟先觉的痛处,孟先觉却一声不吭。
他给孟先觉包扎的时候,绕到孟先觉身前,一眼便看见肋下那条几乎要越过孟先觉整个躯干的粗犷伤疤。
那还是孟先觉解除主仆契约时留下的。
割肉磨骨,都是非同寻常的痛。
程未晚悄悄擦干净眼前的水雾,给孟先觉披好衣服,再次转到前面,蹲下身,仰头看着孟先觉:“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会?”
孟先觉闭目凝神。
他没想到……烦扰了他将近三个时辰都无力解开的咒诀,竟如此简单地就被程未晚破掉了。
他睁开眼,眼中的柔软将程未晚牢牢包裹起来。
“谢谢你。”
这三个字,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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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孟先觉治好伤,程未晚又催他上床休息,悲催地当了一整天的人形抱枕,终于在日暮之时,趁着孟先觉睡得沉,他静悄悄地从孟先觉的怀里挣了出来,然后直奔凌肆夭那边。
他虽有猜到鬼宗与鬼宗的厮杀会很激烈,但他没有想到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想借凌肆夭了解一些外部的情况。
而他一到凌肆夭那边,就看见凌肆夭愁眉苦脸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唉声叹气。
问清缘由,程未晚才知晓。
鬼宗在迅速崛起。
鬼宗东南角处法宗的严密防线由孟先觉硬生生地撕开一个破口,昨日之战鬼宗告捷,鬼宗的辖区向法宗扩张了足足有十里之远,这一战,使那些藏在黑暗之中的鬼修再也藏不住,纷纷收拾行囊,投奔鬼宗。
而法宗也召开了大会,商讨如何应对鬼宗突然的袭击。
凌肆夭的脸快要皱成一张包子:“说实话,原著里的剧情绝对没有进展得这么快,我真的怕明天玄微就领着人来围剿绝情崖。”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男人不能说自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