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裡虽然眼盲,可心却不瞎;他刚刚为缭子搭脉,便察觉到了国尉体征的不同寻常之处。
韩昕砚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没错,这件事我知道;恩师曾有五感渐衰的征兆。”
他知道,却不甚了解,因为缭子一直都回避这个问题;若非混小子用情已深、早有觉察,恐怕他连师父五感具衰一事……都不知晓。
魏裡缓缓起身,悠悠走到韩昕砚身旁,站在和他面向相反的位置比肩停下,然后长叹一声,道:“他根本没有脉象。”
韩昕砚一惊:没有脉象的意思是……即便师父真的是个精灵神怪,也不是那种有筋骨、脉搏的动物所化吗?那他……究竟是何身份啊!
就在他为此苦恼、愁眉不展时,却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既然公子裡可以凭诊脉推测出师父的身份,夏无且那个老头子定然也早已知晓!这么说来,该死的夏老头一直没有向我言明,一定是师父要求他这么做的了!
“公子裡,昕砚只想知道……眼下我要如何做,才能救我师父?”韩昕砚默默将双手攥成了拳,心却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他怕,怕自己会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魏裡的唇角却在此时牵出了一抹暖心之笑,他摇了摇头,道:“他无碍,我探悉过他的鼻息、体温、心跳、面容,甚至是汗渍气味,他身体所有的表象都没有剧毒发作的症状;但我似乎隐隐察觉到……他身体里有股神秘力量正在迅速流散,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那股力量的消散会让他……”韩昕砚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显得十分激动;他突然间紧紧抓住了魏裡的双臂,眉心紧皱、发了疯似的摇着对方,可话到嘴边,他却心痛得难以开口了。
“他之前用过的蛊虫基本上吸附住了所有的毒性,蠹骨蚀筋名如其毒,便是要折磨服用者的筋骨;可缭子先生没有脉搏,剧毒无法入骨,就开始吸附他体内的神秘力量了。”魏裡轻轻拍了拍韩昕砚的手背,示意他稍微冷静一下。
“这就是说,他体内的剧毒极大限度地减缓了那股力量的消散速度,先生虽暂无性命之虞,可身体还是出现了五感渐衰这样的征兆。如我所料不错,他今日呕血昏迷乃是因为突然动用了那股力量,但他的身体却已然无法承受,所以才会至此。”魏裡的话,稍稍宽慰了韩昕砚的心。
混小子长叹一声,轻轻合了下双眼,而后默默走到了榻边坐下,他缓缓牵起师父的手,目光却一直盯着榻上静静睡着的人,“他会正常转醒吗?”
魏裡点了点头,“会,但可能等他醒来,你又将发现缭子先生的身体出现了新的异变征兆,所以……”
韩昕砚知道魏裡想要说些什么,于是便轻笑着应了一句:“谢谢公子,昕砚明白,我不会刻意追问他什么的。”
“阴阳家所炼化的人傀,也是毫无脉搏气息的;据传闻,他们还精通诸蛮神巫通灵之术……或许,你若能见到东皇太一,便可解开心中所有疑惑。”魏裡留下这句话,便默默转身离开了。
“东皇太一……”韩昕砚默默将这四个字念了千八百遍,他发誓一定要尽快想到办法逼东皇现身……
翌日晨曦,蒙家三父子早早便来到缭子营帐探望病情了,韩昕砚悉心招待后,他们便纷纷告辞去处置军中事务了;混小子这边还没坐定,王老将军便只身来此了。
“国尉的病情……无碍吧。”王翦接过了韩昕砚递来的水,转身便坐下了;可老将军自入帐以来,目光就一直在回避混小子,看起来,他似乎颇有心事。
“无碍,公子裡说师父昏睡一阵便能转醒。”韩昕砚知道眼下秦楚双方还在拉锯,王翦也一直在等待一个可以一击必胜的机会,所以,他不愿老将军为旁的事情分心劳神,便强行控制了心绪,面带着微笑淡然说道。
王翦听完韩昕砚的话,却未能及时续上话茬;老将军仍是默默低着头,双手捧着混小子递来的那碗水,若有所思地慢慢饮着。
“王将军,我们有些话,是不是可以明说了。”韩昕砚站在王翦跟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有关于婞娘的事,王老将军到底知道多少?他除了向大伙儿隐瞒了佳人的身份,是否还知道些别的内情呢?
“韩公乘既然已经开口问及此事,想必已经知道了婞娘的来历。”王翦放下手中水碗,轻轻笑着。
“那您呢?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韩昕砚耐下心来,他想听听王老将军能够讲出怎样一个故事来。
“我只想告诉你:婞娘真正的死因也是我在她死后才发现的。”王翦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而后递到了韩昕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