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顿时一怔,问道:“这不是婞娘随身佩戴的那枚香囊吗?”他还记得攻赵之时,老将军在营中隔板猜物,婞娘便在香囊里放了当归来考验过诸位的。
韩昕砚立即抬手接过香囊,而后迅速拿出了香囊里的物件:那是一卷黄绢,上面写着米粒大的小字——戎与匈奴合谋袭秦,望项燕速与秦军决战,千载良机、失难再得!
犬戎与匈奴合谋袭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从没听将军们提起过呢?混小子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难道这是婞娘的计谋吗?
“你知道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刚刚归楚不久吗?”老将军向韩昕砚问道。
混小子不禁眉峰蹙起,惊得瞪大了双眼,“他之前一直游离在楚国境外?”这个消息对韩昕砚来说太过震惊,自己循着秦军的足迹分别到过赵、燕、魏、楚四国,可是每战打探来的消息也并没有关于阴阳家的只言片语,东皇这样一号人物若是真的现身江湖,岂能丝毫不被人察知呢?
“他一直在秦国,呃……”就在韩昕砚与王翦两人互相交谈的时候,榻上的缭子却忽然发出了微弱之声。
“师父!”韩昕砚几乎是下意识地,两步就跨到了缭子身旁;他一屁股坐下,又是摸头、又是掖被子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为师这一睡……急坏你了吧。”缭子轻轻皱着眉头,不禁苦笑,而后便缓缓抬起手来,揉了揉头。
王老将军一并赶上前来,“我说国尉啊,你这也算是大难不死……”
王翦话都没说完,韩昕砚便直接挥起拳头警告着老将军:“那个字不许挂在嘴边!”
混小子好像真的急眼了,老将军自知说错了话,便立即抄起双手,捂住了嘴巴。
“对了,师父,您刚刚说什么?东皇太一……之前一直在秦国?”韩昕砚突然有种自己大约是外太空生物刚来此地的感觉,自己之前难道不是一直在秦国吗?若是东皇太一真的就在身边,他怎可能一点都未察觉到呢?
缭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为师不是说过,你若有缘见到此人,恐怕也会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哎?师父这话……听起来确实很耳熟啊!他好像是提起谁的时候说过吧!
韩昕砚猛地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惊呼道:“东皇太一竟然会是昌平君!那我曾经不是……就让他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这个消息,您也是知道的吗?王将军!”混小子一转身,立即向王翦问道。
王翦一耸肩、一摊手,“那日秦王与你们前来伶俜馆堵我之前,李信已经见过我了。”
韩昕砚听罢,更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李信又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昌平君有东皇太一这个身份的?
“婞娘临终时,曾附在我耳边留下一句遗言,她说‘东君来杀我灭口了,看来计策不日便可成了’,那时……我才知晓她是阴阳家的人。”自婞娘故去,老将军虽在人前恢复了昔日的凛凛威风,可他在私下里提到佳人之时,目光中还是会流露出无尽的悲伤和遗憾。
缭子默不作声了许久,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忽然间,他眼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婞娘既然把东西藏在了随身香囊里用来提示王将军,想必里面的消息已经通过别的途径传出去了。”
“师父的意思是……这条绢布上所载的消息,为婞娘招来了杀身之祸?”韩昕砚顺着缭子的思路继续理顺着思路,却猛然间发现了这一点。
王翦点了点头,“没错!而且东皇太一凭借昌平君的身份,怎可能不知道婞娘手里的乃是一条假消息呢?”
“唯一可能的解释或许是:婞娘的这条消息并不是要报给东皇,而是要给楚王负刍的。负刍一旦得知此事,但会猜疑东皇为何不将此事告诉自己,他们君臣相疑,楚王才会将东皇的计策弃而不用;届时,负刍一定会不顾昌平君劝阻,连下诏令催项燕开战,只要楚军敢动,我们就有的是办法可以耗尽他们的锐气了。”缭子轻声替老将军向爱徒解释起来。
“婞娘可真是傻啊!她竟然绝到要以一死坐实东皇素有野心,从而让楚王更加不信任昌平君,让负刍可以放心大胆派人来催项燕出兵……”王翦说着说着,声音便愈发哽咽了。
老将军静默了许久,而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眼中泛着泪光自责着:“我直到现在都不知……她到底遇见了什么难题,非要用死……来成全我此番伐楚之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