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特别的,光线、角度、构图都非常普通,看上去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张抓拍。照片上的他平视前方,专心开着车,嘴角勾起再淡不过的一点笑意。
许丞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何颂把手机收回兜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没什么,就是……帅。”
许丞:“……”
何乃律:“……”
过了十几秒,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低头开始检查篓子里的食材。
“……好让我们来看看今天火锅都吃点什么!”
俞南晓推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阵香气缭绕,热气到处飘,仿佛做法现场。
火辣辣的味道顺着鼻子钻进身体里,光是吸一鼻子味,口水就快要垂到鞋板上。
她火速把包一扔,地上盘腿一坐,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先塞了一筷子午餐肉。
又被辣到,就着饭扒了小半碗。
吃相太猛,旁边三人都被统一吓到。
何颂:“?”
何乃律:“姐妹们,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许丞:“俺滴个乖乖,这是饿了多少年啊?!”
俞南晓又单手掰开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吹了半瓶,喝完痛快地长出一口气。
放下瓶子,眼睛才终于有空闲,在他们错愕的脸上轮番扫过。
“你们不吃么?”
何乃律一脸嫌弃,“宝贝,先擦擦你的嘴。”递纸巾给她。
俞南晓接过纸巾随便蹭了蹭,何乃律凑过来问:“你刚刚干嘛去了?”
俞南晓:“户口调查啊,问这个做什么?”
“搞得一辈子没吃过一顿饱饭似的,我能不好奇么?”
“那是因为电梯坏了,老娘扒着两条破腿爬上来的!”俞南晓斜了她一眼。
“噢——”何乃律笑了笑,“所以你刚刚在干嘛?”
俞南晓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跟沈老师在一块呢。”
何颂夹菜的手一顿,又默不作声地继续吃起来。
“啧啧,不应该啊,按理来说秀色可餐……”何乃律煞有介事地做出思考的样子,“就沈路安那个长相,我光想想就饱了。”
“那你快想。”趁她思考的空隙,俞南晓迅速夹走她碗里的肥牛卷。
还耀武扬威地塞进嘴里嚼了嚼,含混着对她说:“既然想想就饱了你就别吃了。”
何乃律筷子一摔,“俞南晓——!!”
两人打作一团,在抢食方面较上劲来,对面的两个大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既无奈又好笑。
可热闹总比冷清好。
刚把一勺鱼丸捞到碗里,搁桌板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俞南晓扫了一眼手机屏,眼角的笑意顿时溜没影,脸皱到一块儿。
她把筷子一扔,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接个电话。”
“比国家主席还忙,忙死她算了……”前脚刚走,何乃律又把鱼丸从她的碗里捞了回来,一边用余光偷偷瞄她的背影。
门阖上的力道大得有点反常。
几乎是同一时刻,何颂的手机也震了起来。
接完电话,何颂起身抻了抻衣服。许丞咬着筷子,抬头问他:“是外卖来了吗?”
何颂点头:“我下去拿吧。”
电梯正在维修,何颂脚步一拐,然后推开安全通道的门。
楼梯口有一道熟悉的背影,一手握着手机,在楼梯间小幅度地踱步。夹在手里的烟几乎要侵蚀到指尖。
“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被骗啊……他就是今天睡过头了,可能表现不太好,你冷静点别报警啊——!!”
俞南晓暴躁地挠了挠头皮,夹着烟的手一抖。
“……不是,你怎么就不信呢,这有没有爱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得体现在各个方面。”
密闭的空间将她言辞间的焦躁无限放大,脚步声沉而有力,时不时交杂在其中。
脚步一顿。
何颂看着楼下那道背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真的很好。”她长出一口气,收敛了一些先前口气里的急切,“你问他好在哪儿?他——”
尾音不断拖长。
她神情凝滞一瞬,似乎是在思索。
“他会在我喝醉的时候提供住宿,给我洗脸、盖被子;
会在早上准备热水,准备早餐,还会把我不爱吃的都挑走;
他会陪我七夕唱k看电影,即使他平时最不喜欢商场和人群;
他很会做饭,而且我爱吃的永远记得滚瓜烂熟。”
俞南晓仰起头。
楼梯口的天花板熏得黑黑的,墙皮脱落了好大几块,角落里缠着孤独的蛛丝,风一刮就会被荡起来。
说着说着,她自己眼眶都有点热。“很多事情他不说,但只要他记得,一定会做到有求必应。”
电话那头像是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小小的楼梯间只剩下呼吸声。
俞南晓抖掉手里捏着的半截烟灰,嘴里缓缓呼出一道寂寂的白烟。
她凝视着这道白眼,直到它弥散在了空中的某一个位置,觉得心静下来了很多。
良久,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和白烟一起散在空中。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轻声呢喃。
“妈,你不知道他有多好……”
说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粗重的脚步声。
俞南晓下意识地收了声。
外卖小哥气喘吁吁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双手撑着膝盖歇了会儿,用手抹了一把脸。
看见她握着手机杵在楼梯口,又低头看了一眼外卖订单。
“……累死我了。”抬眼,“请问你是尾号3816的客人么?”
俞南晓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见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像突如其来浇下了一盆凉水。
何颂走下几格楼梯,面色不变,单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擦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