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心头涌上一股无以言表的钦佩之情:
不愧是能在狮子面前近身伺候的女人,真是服务到家,对症下药——!
然而十分钟过去。
小朱渐渐有些没把握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那位……醒酒药先生,不在服务区么。”
薛白也很郁闷,怎么这大好的关键时机还能打不通电话呢!
又过去二十分钟,薛白瘪瘪嘴,终于放弃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闷声说了一句:“算了,我们送回去吧。”
小朱看她脸色不好,也不多问,屁颠屁颠地扛着主编跟上去了。
周秀萍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打算给俞南晓打电话。
不过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薛白因为没找到俞南晓身上的钥匙,足足敲了有五分钟的门,周秀萍依旧浑然不觉。
最后没等到人来开门,俞南晓上衣兜里的手机倒是先一步响起来了。
薛白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女人凶巴巴的声音:“这么晚还不着家,我看哪有男人敢要你!”
嗓门巨大,不仅手机里,隔着门都能听到,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
薛白怔住了。
自己也没喝酒啊,她心想,怎么还能听到回声!?
两个人尽职尽责把主编送货上门之后就赶紧撤了,一刻也没敢多呆。周秀萍没找到醒酒药,就搁炤上烧了水,兑着蜂蜜掰开嘴灌了下去。
俞南晓喝得七荤八素的,醉了之后更不老实了,一个劲地往外吐。
最后周秀萍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耐心更被磨没了,水杯哐的一声砸在床头柜上,鼻子一哼,意思是你自个儿爱喝不喝吧,难受死我也不管你了!
被嫌弃的俞南晓迷茫地眨了眨眼。
她觉得胃难受得慌,像是有电动搅拌机在搅动翻滚,然后它又来到了脑袋,最后停在了左胸口,心脏的地方。
手攒成拳,她一下一下捶着胸口。
忽然间,俞南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周秀萍本来还在旁边吹鼻子瞪眼的,毫无防备地看到自家女儿来这么一下,整个人被吓坏了,往后弹了一步。
俞南晓噌的一下从床上直起身。
周秀萍看着她,俞南晓眼角泛着红,转头对她说:“你以前都会给我吃的喝的,还会收留我的,我,我再怎么神经病你不爽都会憋着的——”
说着,觉得更委屈了。
“你要么,就别对我这么好……要对我好,就一直好下去……你这个人怎么还,还不讲信用!”
听到这里,周秀萍哪里还听不明白。
她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儿,两人对视了好长一会。
良久,周秀萍沿着床边坐下来。
周秀萍执起俞南晓的手,低声说:“南晓,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
“我喜欢。”
醉成这样,俞南晓连犹豫的劲儿都省了。
大概是酒精温柔的效力太过催化泪腺,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裹了一层柔和的绒布。
“妈……”俞南晓声音软绵绵的。
她抬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我爱了好多年,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秀萍安安静静地坐着。
许久之后,她似乎是轻叹口气,喃喃道:“……为什么不早点跟妈说。”
“因为你不喜欢……他们和爸……害死了……”
俞南晓话都说不利索,周秀萍摇头,轻声说:“在你心里妈是个那么小气的人啊,你要是真喜欢,妈连这点让步都做不了么。”
俞南晓哑然。
“傻丫头,人都有好恶,但爱情没有。”在沉默里,周秀萍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被复杂的情绪填满,仿佛陷入沉思一般。
屋里静悄悄的。
最后,周秀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
凌晨四点,俞南晓醒了一次,
脸上的泪痕干在脸上,撕扯地疼,她爬起来,摸黑到浴室洗了把脸。
谁知道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俞南晓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坐在窗台上,点一支烟等天亮。
太久没有抽烟,她的身体对夹烟这个姿势略感陌生,指尖微微一抖,烟屁股上的几点火星就簌簌落在了自己露在外面的大腿上。
在清白的烟雾中,俞南晓微微眯起了眼睛。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没有烟瘾,也很少对什么东西上瘾。她足够专注也足够克制,能够自信地将现实和虚妄划分成泾渭分明的对垒两军。
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远保持理智的人,俞南晓在迷糊中想。
坐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把烟一掐,准备回房。
本想打开手机看眼时间,才发现沈路安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是一条链接。
时间有点晚,俞南晓还没从酒精的后劲里完全清醒过来,她点进去,看了好久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在邀功。
沈路安插了一脚。
并且是以俞南晓前男友的身份。
要说沈路安不愧是掌笔爱情小说的高手,无中生有了一段自己经历这场短暂爱恋的心路历程,辞藻细腻丝丝入扣。
又不只单纯的炫技,更有朴实真切的情谊和遗憾镶嵌其中,让俞南晓都忍不住怀疑沈路安是不是真的短暂暗恋过自己。
中心思想提炼一下就是:我目睹了全过程,他俩是货真价实的情比金坚。
无数女人震惊了,迷惑了,顿悟了——!
这可是那个大名鼎鼎的luan诶,那个倾国倾城对女人一笑都能上演一部三百集宫斗剧的沈路安诶!?
连他的追求都能视而不见——
这下,全国人民没有哪位不相信何老师和那位不识货的俞主编是真爱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