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宁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但他不便就此向陆怀鸩致歉。
他在心中自我反省着,面上阴沉依旧,见陆怀鸩战战兢兢地立于一旁,示意陆怀鸩坐下。
他而今喉咙发疼,故而点了生滚牛肉粥,又命陆怀鸩点些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这副肉身早已辟谷,但陆怀鸩尚未辟谷,他其实一点都不饿,不过由于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还是习惯一日三餐,仔细算算,他已有将近一日未进食了。
陆怀鸩满心尽是谢晏宁,小心翼翼地窥望着谢晏宁,待生滚牛肉粥送上来了,都还未点菜。
他殷勤地为谢晏宁盛了一碗生滚牛肉粥,又细声道:“师尊,你的喉咙还疼着吧?吃慢些。”
谢晏宁执起调羹,舀了一勺生滚牛肉粥,吹凉了些,方才送入口中。
这生滚牛肉粥滚过喉咙之时确实勾起了些微的疼痛,不过并不厉害,想必再过一两日,这喉咙便能彻底痊愈了。
陆怀鸩又不敢看,又想紧盯着谢晏宁不放,百般矛盾之下,借着说话的功夫,凝视着谢晏宁:“师尊,要弟子帮你吹凉么?”
谢晏宁扫了陆怀鸩一眼,传音道:你快些点菜吧,不必管本尊。
话音落地,他眼见陆怀鸩霎时委顿了,如同是献宝不成,反被斥责的孩童。
他心有不忍,原身对待陆怀鸩态度的转变是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开始的,他如果慢慢地变得和善些,待陆怀鸩好些,应当不会露出马脚才是。
是以,他收回了适才的话:你若坚持,便劳烦你为本尊将粥吹凉吧。
陆怀鸩登时笑逐颜开,待谢晏宁喝罢一碗粥,又为谢晏宁盛了一碗粥,并吹凉了。
谢晏宁食量不大,喝下三碗粥后,便摆了摆手。
陆怀鸩放下欲要去端碗的手,问道:“是弟子哪里做得不好么?”
见谢晏宁摇首,他又问道:“余下的生滚牛肉粥能赏赐予弟子么?”
谢晏宁不置可否,行出十余步,方传音道:你若是不够吃,再点便是了,待吃罢后,记得要一碗白米粥,送予方姑娘。
他并未再理会陆怀鸩,上了楼去。
陆怀鸩直欲跟着谢晏宁上楼,可又怕惹怒了谢晏宁,遂乖巧地坐着,又盛了碗谢晏宁赏赐予他的生滚牛肉粥来喝。
他并非没有喝过生滚牛肉粥,但一思及这是谢晏宁不久前曾喝过的生滚牛肉粥,不禁面红心跳。
他与谢晏宁共享了一砂锅的生滚牛肉粥。
谢晏宁曾与他尝过一样的滋味。
他甚至在喝下一碗后,改为以谢晏宁用过的碗来喝粥。
他犹如在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确认谢晏宁当真已上楼了,才以谢晏宁用过的调羹喝下这碗中的第一口粥。
他通过这调羹与谢晏宁接吻了,这个认知教他欢欣雀跃,连隐隐作疼的四肢的伤口都算不得什么了。
他珍惜地喝尽了砂锅中余下的生滚牛肉粥,才上楼去。
他回到了他与谢晏宁共用的房间中,见谢晏宁正在打坐,行至谢晏宁面前,恭声道:“多谢师尊赏赐,弟子已将余下的生滚牛肉粥全数喝下了,绝无半点浪费。”
言罢,他不敢再打扰谢晏宁,到了远处,变出了一个蒲团来,亦与谢晏宁一般开始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