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西,张芝麻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回了龙源客栈。
站在柜台后的老掌柜当先看着她,连忙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令他速速前去招待。
店小二得令,殷勤地上前询问:“小娘子回来了?可曾用过午膳了?这会儿店里还有……”
还没容他说完,张芝麻就抬起头来,“不必!”
“呃……”
被拒绝的太快,店小二明显一愣,尴尬地挠了挠头,而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张芝麻的脸色异常苍白,头发和衣服都带着几分凌乱。
店小二见状一呆,犹豫了片刻方小声问道:“小娘子出去后,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那老掌柜也似乎意识到不妥,连忙从柜台后面转出来搭话,“小娘子莫怕,倘若有需要老朽协助的,你尽管说来。”
这位小娘子孤身一人在外,长得又这么打眼,难保不会遇到一些不堪的人和事。要知道,城里的泼皮这两年越发多了,但是衙门里的差役们却仍旧十分懒怠……
张芝麻瞟了二人一眼,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没了下文。
对方的情绪不佳,俩人也没敢再追问什么,看着她进了门又关了门,这才挪开脚去该干嘛干嘛。
张芝麻将买来的东西随手扔到了一边,然后躺到床上用薄被盖了头,仿佛这样才能将自己跟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
她这会儿脑袋木木僵僵的根本无法思考,便索性什么都不想,认认真真地挺起尸来。
没成想,到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西斜。
她坐起身来,仔仔细细地将头发散开又重新梳了髻,换了一套新买的衣服,将旧衣服脱下包好后,这才走到大堂。
“小二哥,这个点儿店里有饭食了吗?”张芝麻拿手指磕了磕柜台问到。
小二哥正按照掌柜的要求蹲在地洒扫,听张芝麻问,连忙抬起头来,“时间是有点早,我这就去后厨给小娘子问问。”
“嗯。”张芝麻应了一声,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片刻后,小二哥从后厨里转出来。
“好叫娘子知道,因着时间还早,这会儿饭菜都没能做得,倒是有午间剩下的几张胡饼。要不您先吃一块垫补垫补?”
张芝麻呆呆地坐着没有回话。
小二哥挠了挠后脑勺,同柜台后的老掌柜对了对视线,然后略微提高了音量,“小娘子,小娘子……”
张芝麻猛地一惊,“啊?你刚刚说什么?”
店小二赶紧清了清嗓子,回道:“小娘子,现在时间还早,饭食都还没能做得。只有午间剩的几张胡饼,您要是不介意,就暂时拿它垫垫肚子。”
老掌柜伸过头来添了一句,“放心,不再另外收您的饼钱。算是小店白送的。”
“哦”,张芝麻勉强笑了笑,点点头,“谢谢店家,那就给我上一块胡饼来。”
“得嘞,您稍等。”店小二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迅速转去后厨。
须臾,他双手捧着一只盘子回了大堂,那盘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胡饼,又有一小撮咸菜放在旁边。
“再给小娘子添壶茶来。”掌柜命令道。
“是”,店小二得命前去,又迅速给张芝麻拎了一壶茶来。
张芝麻再三谢过掌柜和店小二后,这才端坐在桌旁嚼起饼来。
这会儿大堂里只有三人在,掌柜的和店小二有意压低音量,使得店里静的落针可闻,偶尔能听到后厨传来的切菜声或是外面街上的嘈杂声,反而趁得店里更加安静。
张芝麻将胳膊搭在桌上,双手捏着胡饼的边缘,小口小口的咬着,间或抿上一口茶水。
饼有些硬,她嚼起来便加了几分小心,看上去倒有几分淑女的做派。
她的表情有几分木楞,使得外人没法从她的表情来判断胡饼的味道是否对口。
吃着吃着,张芝麻突然撤回一只手来,带有几分疑惑地摸了摸脸,再拿下来时,指头上便带了几许水光。
自己这是哭了吗?不应该啊!一没遇到灭顶的灾难,二没遭受不白的冤屈,有啥好哭的?
只是心里这么想着,那泪珠子却丝毫不给面子,决了堤一般,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划过白皙的脸蛋,砸在桌子上。
店小二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高高瘦瘦的,看到张芝麻的样子,难免没了主张。他连忙捅了捅老掌柜,“掌柜的,您看,您看那小娘子。哭了。”
老掌柜抬头看去,便见那张芝麻坐的端端正正,一只玉白的小手捏着胡饼,另一只手抹着眼睛里不断流出来的泪水。
抹着抹着,张芝麻似是放弃了,便任那泪水不断线的流着,自己却吃的越发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