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可怜又可爱的样子正戳在老掌柜的心窝里,他叹了一口气,从柜台后站起身来,坐到了张芝麻对面。
“一块胡饼罢了,又不问小娘子要钱,何故哭得如此凄切?”老掌柜带着几分打趣问到。
张芝麻尴尬地放下胡饼,抱歉地带泪一笑,道:“让掌柜的见笑了。”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善良的老掌柜问,“你别怪老朽话多,说实话,看见个小姑娘哭天抹泪的,老朽还怪心疼的。倘若真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撑着,回头好生与家里说说,这世上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没想到这老掌柜竟然如此善良可亲,张芝麻心里流入了一股暖意。
“劳您费心了,是有些事,但也算不得大事,我这厢掉掉眼泪,心情也就好了。并不妨事。”
老掌柜这才点点头,捋了捋胡须,继续道:“人这一辈子就如同水里行舟,总会遇到点风浪,凡事都要想开些,别钻牛角尖。实在不成想想自己的父母兄弟,想想自己的夫君孩子,努力把脊梁骨撑起来,啥样的困难也都没了。”
张芝麻闻言一窒,父母兄弟?夫君孩子?这里面没有哪一样值得她去想的。
但对方到底是好意,张芝麻也不辩解,默默点头应了。
“冒昧问一句,姑娘是哪里人?”老掌柜问,越看这姑娘越像自家妹子年轻时候的样子,他不经意间就想多聊上几句。
张芝麻并不介意把实话告诉他,“不远,往南十里,三槐村。”
“嗯,确实不远。我前几日还曾去过。你们村口那三棵老槐树,得有百八十年了。那槐花香味浓郁,做了饼子吃,当真是一绝!”老掌柜摸了摸嘴巴,似是怀念槐花饼的味道。
张芝麻笑了,“那赶明年生了新槐花,我与您送一些来。”
“那感情好,老朽可就等着了,哈哈……”
待张芝麻吃了饼又喝了两杯茶水后,住店的旅人们渐次踱到大堂里喊店小二上饭,又有打尖的客人们上门。
店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老掌柜见张芝麻已经缓和了情绪,也便放心的去忙了。
张芝麻刚才已经吃得半饱,本想就此离去,但见人多了,更兼心情好了,她突然又有了兴致。因此喊店小二上了一碗荷叶粥后,又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如此,在这龙源客栈里住满两晚后,时间就已经到了二十三。
明日就是二十四,正是赵家约好要抬她进门的日子了。
想到赵家,张芝麻难免又想到昨日在街上见到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心里很是惴惴。
就仿佛自己一直捂着的脓疮,被揭开了给人看,三分的委屈再加上七分的难堪。
然事已至此,张芝麻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午后,张芝麻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去老掌柜那里退房。
“小娘子这就要走了?”
“是啊,掌柜的,承蒙您这两天的照顾了。”
“分内之举罢了。”掌柜的摆了摆手,继而又笑道:“老朽一见小娘子便觉得十分和眼缘,你这容貌品格和老朽妹子年轻时很是相像。这样吧,这两日的花销,老朽给你减上三十文,喏,拿着吧,日后来城里还来找我。”
张芝麻笑应了,痛痛快快地接了钱,背起包袱就要离开,待抬起脚来时她又突然顿住。
“掌柜的。”
“哎,小娘子还有吩咐?”
“确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小娘子但说无妨。”
“掌柜的,我想将自己的东西寄存在您这里,待过几日,我再来拿。您看行吗?”
老掌柜心里有些疑惑,但看到她那张和自家妹妹极为相似的脸,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于是便道:“你若信得过老朽……”
张芝麻赶紧回他,“既然我敢开口,自然是信得过的。”
老掌柜便笑了,“得!那你把东西给我吧。”
张芝麻愉快地将包袱拿下来递了过去,看着老掌柜找了一只柜子放好。
包袱里是她这两日买的两根桃木簪子和两套葛布夏衣,另外还有半匹布。
没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想白白给了别人。
一切都妥当后,张芝麻这才踏上回三槐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