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菊咬牙切齿,“你走!”
张芝麻打定主意,“不走!”
车轱辘话颠来倒去的就这么说开了。
几个回合后,越来越焦躁的香菊恶从胆边生,伸出巴掌就照着张芝麻脸上抽去,“狗-娘养的小贱-货,也敢跑到这里撒野来了?”
巴掌却未落到实处,被外面赶回来的赵修海一把擎住。
看着他直欲择人而噬的双眼,香菊一个哆嗦,赶紧跪伏在地上。
旁边的张芝麻也早就呆了,呼吸都忘了节奏,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赵修海大掌一捞,将张芝麻小鸡子儿一般提溜起来,迈着大步进了屋。
文馨目瞪口呆地看着赵修海抓着一个人进来,又随手往地上一丢,待地上的人展开脸来,才看清楚,不是张芝麻又是哪个?
“爷,你这是,怎么,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不是说外头有佃户要见?”这人出去还不足半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如今这种不堪的局面,怎么好给他看到?
文馨不禁白了脸。
上午跟他抱怨一通,文馨事后就有些后悔了,毕竟张芝麻才来第一天,人是自己要找来的,现下自己却闹开了,给人的观感未免不好!
赵修海将躲在阴影里的李妈妈挥退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挑明白说了:“你典了她来,是要给你自己添堵的吗?”声音低缓沉着,不紧不慢,带着厚重的质地感。
文馨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把手里可怜的绢子攥了又攥,声若蚊蚋地答道:“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缘何不足一天功夫,差点要把我这家给拆了?”
文馨自认委屈,听到这话,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张芝麻也很是不自在,跪在地上不安地动了动。
赵修海伸脚踢了踢她,“刚儿不是说有事要跟你们奶奶辨明白,这会儿你就开始辨吧,我也正好听听。”
讲实话,比起装作怕文馨,张芝麻是真的惧怕赵修海,不光是因为对方不苟言笑的模样,也不光是对方曾瞅见过自己张牙舞爪的泼妇样子,更因为双方这种暧昧而不堪的关系。
以上的种种,都下意识让她想远离这个人物。
如今赵修海既然把话题踢到她身上,张芝麻少不得硬着头皮把之前搜肠刮肚想好的措辞干巴巴地说了出来。
“今日,今日姑太太召见了我,说的话我有些不懂,做的事情也让我害,害怕!我,我是被,被典来生娃娃的,可,可不是来做妾的。我跟你们讲清楚,我,我是不肯做妾的,回头,我还要回家去伺候婆婆的……”
张芝麻在小雀儿走后,急中生智,要把姑太太说的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扭曲成她有心让张芝麻做妾,然后再装作不肯顺服的模样过来“要说法”,真真假假这么一糊弄,没准儿就把事情给揭过去了。
果然听到这话,文馨便有些呆愣,似有几分动摇,倒是赵修海仍旧是一副我就看你能扯出什么谎来的样子。
已经开了头,张芝麻便做足了戏份,“奶奶,奶奶可莫要让我做妾,我可只同我那死鬼丈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跟别人可不能成,待这边事了,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话里话外充满了对做妾的不屑以及对自己死鬼丈夫的忠贞,仔细品品,似乎还有几分对赵修海的摈弃!
不得不说,张芝麻也真特么挺能装的!很有几分颠倒黑白的能耐。
也不知道文馨真的上钩了还是顺坡下驴了,只见她臊眉耷眼地回道:“哪个让你做妾了?别瞎想!无非是姑太太稀罕你,多照顾几分罢了,你别多想。”
张芝麻这才呲出小白牙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香荷这就放心了。”
“还有要辨的吗?”赵修海问她。
张芝麻赶紧摆摆手,“没了没了。”
“出去吧!”
“哎!”张芝麻痛快应了,狗追狼撵一般迅速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赵修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出许多无奈,“你若觉得委屈,又何苦为难自己呢?安生日子过够了是怎得?我劝你趁早把人打发了,好歹让我耳根子清净些,子嗣不子嗣的,爷我真的没那么稀罕!”
文馨闻言,脸上就跟着了火似的,烧得厉害。
赵修海也没等她答话就站起身来,“你把我的话好好想想,晚饭前给我个答复。若以后天天这么闹下去,我可没那个耐心总替你们调停!我既要备考春试,又要腾功夫处理家里这些产业,很忙,也很累,你便是帮不上我什么,也不要再给我添事了,可好?”
说完,赵修海径自走了。只留了文馨一人待在那里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