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别人会觉得你梦到的是满儿,你说得哪句话让他们有了这样的判断?”
张芝麻咕咚吞了一口唾沫,“我,我说有个姑娘和老爷肖似,他们便都说是满儿姑娘。”
赵修海沉默。
张芝麻不知道他信了多少,偷偷抬起头来打量他,却见他目光中满是哀戚,双眉也跟着高高皱起,似是承载了许多愁绪。
下意识的,张芝麻伸出手来,想去抚平他的眉毛。
赵修海却已经恢复了神情,看着她愣愣怔怔的样子,冷冷一嗤,“发什么呆呢?”
张芝麻猛然惊醒,吓得忙缩回手来。
“以后,莫要再随意提起她,于赵家来说,这是一个伤疤,频繁提及,终究永远作痛。”
张芝麻赶紧应了,“好的老爷,芝麻记住了。”
片刻后,赵修海转移了话题,“你是哪里人?”
张芝麻又是一愣,好端端的为何问起这些呢,“娘家下洼村,婆家三槐村。”
“三槐村?果然是三槐村!”赵修海眸子一深。
今日他去熊台镇李家,在李迁的书房里竟然看到了张芝麻的画像,画中之人头上包了布帕,更显得五官明艳,灵气逼人。
后李进打趣说,这就是迁弟相中的小娘子,已经定了婚期。
赵修海当时内心震动,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天底下竟有这么像的人吗?
他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了画中人为何方人士,后被告知是三槐村人。
如今基本上可以确定画中之人就是张芝麻,可是,她既有如此良缘,为何还要入了赵府做典妻呢?
生活顺遂的人,谁会出来与人做典妻呢?
赵修海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便旁敲侧击地问道:“你家里现在都有谁在?家中生活上可有什么困难?”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张芝麻有些无所适从,她心里斟酌了一番,才答道:“家中男人们早逝,如今只有婆婆小姑和我。”
女子挑门立户过活,确实更加艰难些。
“那上次街上同你争吵的……”
“正是我的婆婆和小姑。”
赵修海闻言微微点头,几息后,他仔细瞅了张芝麻一眼,“待你婚期到了,你只管离开便是,若家里生活困顿,钱财不凑手,我可以替你做主,把那典资替你抹了,你不必发愁归还。”
张芝麻一头雾水,“婚期?什么婚期?”
“自然是与熊台镇李家公子的婚期。”
张芝麻当日曾隐隐约约听说王敏要嫁去熊台镇,但对方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又是什么情形,她一概不知。
看赵修海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将人弄颠倒了。
“老爷,您莫不是弄错了,芝麻不过是一个寡妇,如今又做了老爷的典妻,哪里还会和人约了婚期呢?家里要出嫁的是我的小姑子,她正是要嫁去熊台镇上。”
赵修海讶然,李迁相中的是她,等待出嫁的却是她的小姑,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从中作梗,一时到不好下结论。
不过。令人发愁的是,这事既然自己已经知道,那要不要从旁提醒一下呢?赵修海陷入犹豫之中。
良久,赵修海心里终于有了答案:还是算了吧!不提李迁,这边还有个高笼鹅要打她的主意,自己若是掺和进来,难免会有人觉得自己偏帮对方。倒不如让一切顺其自然。
做了决定后,赵修海心里松快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便多了几分随和,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
“今日可练习写字了?”
“写了的写了的。”张芝麻赶紧回答。
“那线条画了几张了?”赵修海接着问道。
张芝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约莫能有三五张吧。”
赵修海一听果然皱了眉头,“三五张?那你这一天都做什么了?”
张芝麻抿抿嘴。没能回答。
赵修海的语气越发严厉,“若不是诚心向学,莫不如早早弃了,还是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赵修海劈头盖脸一顿说,把张芝麻吓了一跳,脸色登时白了。
赵修海只好勉强和缓了语气,“明后日多写一些吧,每天最差交十张,待我闲了,自然会检查你的课业,你不要随便就荒废了。”
“芝麻晓得了。”
“嗯,你去吧。”
芝麻赶紧福了福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