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海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揽进怀里,“莫要迎风流泪,仔细伤了脸。”
张芝麻赶紧伸手把脸胡乱一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把这偌大的喜事告知我吗?”
赵修海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张芝麻抢先一步答了自己的话,“其一,因我是个寡妇,不吉利。其二,因我是个典妻,不光彩。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让我这样不吉利不光彩的人登门呢?”
“可是,你知道吗?”张芝麻再次将视线投到了那方热闹的小院。“这娶亲的钱,必定有我给的那十两。那是我的典身银子!他们嫌弃的,从来只是我这个人罢了,并不包含我给的钱。”
赵修海紧了紧她的披风,“勿怪我说话直白,本也未必是亲生的,何必贪求那么多?你之前的娘家是错的,婆家也是错的。从今往后,一切都会步入正轨,错的终究会改成对的。而你,自有不一样的人生要去经历。”
张芝麻盯着院里几口大祸升起的白烟,听着左一句右一句的吉祥话,表情渐渐变得平静。
“你说得对。我自是令有一方天地,何苦因为无关的人为难自己?对他们,我已是问心无愧,以后……”张芝麻顿了顿,“以后便各自安好吧。”
赵修海伸手拭了拭她的泪痕,“你能想开就好。待日后家里孩子多起来,这个要吃糖,那个要吃糠,你就没功夫琢磨这些了。”
张芝麻“噗嗤”一声笑出来,“明年我许就死了,谁能给你左一个右一个的生?”
赵修海眉头一锁,“慎言,一点也不知道忌讳。”
张芝麻朝着马儿走去,“可你看香兰,已经说中许多事了,总不能别的都是真的,只有我这件是假的吧?所以你便是让我做什么贵妾,我也认了,只要有个名分让我守着你就行,到时再给你留个一男半女的,再好不过了。”
说完回头看了看赵修海,“我们走吧,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赵修海走过来,伸手将她抱到马上,自己随即也上了马。
缰绳一抖,催着马儿又顺着小路往回走了。
“你不必害怕,香兰说中的,都是已经发生的,没有发生的那些,我们是有机会去修正的。依她之言,文馨好歹能活到明年这个时候呢,但你觉得,我能让她过去这个年吗?绝无可能!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我们不生孩子,让你没有产后虚弱的可能,也没有恶婆婆来磋磨你,到那时,你自然是平平安安的。”
张芝麻不肯依,“孩子务必要生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只能看不能吃,那也太让我不甘心了!”
赵修海被张芝麻大胆的言论惊得几乎堕马,“好好个小姑娘,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什么吃不吃的?”
随即,他干咳了两声,“吃了也未必就生孩子嘛,注意一些还是能做到的。”
张芝麻耸耸挺拔的小鼻子,哼了几声没说话。
“咱们直接回家吗?还是让我带着你四处走走?”赵修海问。
张芝麻缩了缩小身板,把自己往赵修海怀里靠了靠,“去城西看看行吗?”
这是打算看看自己真正的娘家了。
赵修海却有些紧张,“今日吗?我什么礼都没备,再说我这身衣服也不成,太暗了,别再让人挑我老气。明日行不行?明日咱们一早就去,我下午仔细挑些东西做礼,上门总不好空着手。”
张芝麻轻嗤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打算上门认亲!咱们看上一眼就走。”
赵修海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并不希望张芝麻现在就认上门去,倘陈家不管不顾把女儿抢走了藏起来,他到时难免要费许多波折。
最好是让他先把自己这头理顺,如果能在她认亲之前就把人娶进门,才是最好,那才叫万无一失。
到了巳时末时,太阳已经老高了,暖洋洋的,晒得张芝麻都有些犯懒,二人这才慢悠悠回到城里。
又花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城西陈家大门外。
这附近都是陈家的本家,并无茶楼酒肆一类供二人栖身。
所以俩人只能大剌剌站在门口,悄悄往里面张望几眼——就如同昨日赵修海所作所为一般。
门房小喜子见状难免一呆,“这个怪人怎么又来了?还天天赶在饭点过来,怎么的,觉得我陈家的饭菜太好吃了?”
他心里一边想着,两条腿一边朝着院里迈去。
“大爷,大爷,昨日来得那个怪人,不,不是,是您的那位朋友,他又来了,现下正站在门外呢。”远远地看到陈现,小喜子忙不迭挥手喊他。
陈现也是一愣,忙走过来,“怎么又来了?别不是吃中了咱家的饭菜吧?”
小喜子心里暗自得意,自己想的同自家大爷想的一样呢!
“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小个子。”
小喜子一路小跑着跟在陈现旁边,两人迅速奔着大门处走去。
待出了门时,赵修海张芝麻二人正巧已经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