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漠,越往北流民越多,有些妇孺怀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绝望的扒着树皮硬往下咽。耳曦本就心情低落,见了如此情状,难免想到惨死的爷爷,眼泪经不住疏疏的流下来。
顾夜凝拍了拍楚子逸示意他停下,翻身下马走到耳曦身边道:“下来歇歇吧。”
耳曦瘪着嘴牵住顾夜凝的手直接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小阿姐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可我做不到,我想念爷爷,想念阿爸,想念小时候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日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小阿姐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完之后,就振作起来。”顾夜凝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由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往身上蹭,殊不知自己也红了眼眶。
这世上,谁不是个可怜人,谁不曾一无所有过。曾几何时,顾夜凝也站在大火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毁于一旦。不同的是,耳曦至少还有族人,还有楚子逸,还有朋友,他们会带着她找出凶手替她报仇,而她顾夜凝却只能哭嚎着与萧瑟一道被宗主带走,训练成一个满心是茧的杀手。
她手染鲜血,在这一刻,却与耳曦共情了。
耳曦一双小手环过来,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哽咽着说:“谢谢你,小阿姐,你真好。”
[我好么?我不好。]顾夜凝无力回应,默默的替她抹了抹眼泪道:“喝口水顺顺气,继续上路吧。”
“嗯。”耳曦听话的点点头,刚要去取水壶,忽闻林中一阵混乱,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呼喊:“救命啊!”
这个声音格外耳熟,林庭书眼神一转,与楚子逸齐齐念出一个名字:“赵媛媛?”
蒙椋瞪着铜铃大眼,皱起眉头十分疑惑:“他娘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远处的女人又是一声凄惨的尖叫。这一次,顾夜凝也认出来了,这确实就是赵媛媛的声音。她不喜欢她,但她知道楚子逸不可能见死不救,于是安顿耳曦到一旁坐下,起身道:“我去看看。”
“我去,你腿上还有伤,好好呆着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楚子逸出手将她拦下,握住“厉害”便往林中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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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赵媛媛披头散发慌不择路的往前奔跑着,她顾不上自己的衣裙被勾破一大道口子,顾不上价值不菲的簪子掉进了山沟里,她只知道绝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身后的山匪抓回去欺凌至死。
可她到底无路可逃。
山林本就难辩方向,她人生地不熟哪里敌的过终年在林中流窜作恶的山匪,很快就被前后包抄,成了瓮中之鳖。
淫恶的笑声从蜡黄的牙缝中传来,将赵媛媛团团围住,她惶恐的环抱着自己,浑身颤抖。
“小美人儿,再叫呀,再跑呀,你看看会有谁来救你?”
“别过来!”
“哈哈哈,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跟哥儿几个回去,保证你有吃有喝,逍遥快活。”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狗胆包天也不怕掉了脑袋!”
“掉脑袋?谁让哥儿几个掉脑袋?哈哈哈!笑死人了,皇帝老儿都嗝屁了,你就算是金枝玉叶,那也没人能让哥儿几个掉脑袋!”
“大哥,别那么多废话,上就完了!”
“瞧你这猴急的样儿,一点也不稳重!”
“这不是憋了好几个月了嘛,天天整些眼瞎耳聋的,难得有这么个极品,还不得……”
“得得得,大哥知道你辛苦,弟兄们,给我上!”
“子逸!”赵媛媛抱头大喊着心爱之人的名字,林中突然有剑从她面前划过,径直刺穿了为首流匪的喉咙。
赵媛媛泪眼婆娑,只见林中一个身影翩翩落至自己身前单手护住,不怒而威:“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
“子逸……”赵媛媛看呆了,她心心念念的人,真的来救她了,她感动的无以复加,张开双臂将他的腰紧紧抱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流匪一看自己的大哥就这么死了,气急败坏,纷纷拔刀而出:“哪里来的王八犊子,杀了他,给大哥报仇!”
流匪一拥而上,楚子逸却被赵媛媛死死抱住不便大展拳脚,考虑到其他人还在等他不便恋战,楚子逸反手拔出“厉害”环过赵媛媛一跃逃出了包围圈。
眼看到嘴的鸭子跑了,流匪气的破口大骂,可骂归骂,并没有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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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媛媛在躲避追捕的时候受了些擦伤,白皙的肌肤一片红肿,与沾满污泥的裙摆粘在一起,疼的她嘴唇都咬破了,见之尤怜。
“再坚持片刻便好。”楚子逸扶着她,一心回去与其他人汇合:“一会儿让夜凝借你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把伤口处理下就好。”
“子逸。”赵媛媛泪眼婆娑的挽着他的手臂,楚楚可怜的祈求道:“我好疼,实在走不动了,你能背我么?”
楚子逸停下步子环顾四周:“我看流匪应该不会再来了,走不动就原地休息片刻先吧。”
说罢,他便寻跟倒下的树干引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