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事,心知肚明的心事。
“你要离开。”林庭书嗓音低沉的率先打破沉寂。
“是。”楚子逸承认。
“你要去找她。”林庭书再问。
“是。”楚子逸依旧只有一个字。
“你爱上她了。”
楚子逸回答的异常平静:“你既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林庭书拦在楚子逸的面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双手握住楚子逸的肩膀愤怒的质问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生死安危抛诸脑后,如今更是要弃天下大义于不顾了是吗?”
楚子逸无意与林庭书起冲突,握住他的手腕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道:“你需要冷静一下,其他的事,容我回来后再与你解释。”
说罢,楚子逸转身就走。
如此态度,实难平息林庭书满腹狐疑,他一跃落在楚子逸面前挡住了去路:“你确定你要走吗?!楚子逸你是不是早就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答应过我什么!”
楚子逸墨黑色的眸子里终于激起了涟漪,低沉警告:“你拦不住我的。”
林庭书破天荒的拔剑而出指向楚子逸而去:“那可不一定。”
楚子逸灵敏的侧身躲过,握着手中的“厉害”与林庭书打了起来。
两人曾一起面山向神起誓:愿意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做兄弟,富贵也好,落魄也罢,永远不背叛彼此,永远不背弃初心。
时隔不过数月,他们却要把剑相向了。
林庭书紧紧的逼压楚子逸,见他迟迟不出剑,气愤道:“为什么不出剑?出剑啊!”
楚子逸平底飞身跃起,落在他身后,拿剑柄顶在他的后背处道:“我的剑,永远都不会指向自己人。”
说着,他的手腕处发了力,将林庭书推了出去,摔在地上。
“庭书君,我从未忘记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更不会忘记许给你的诺言。可夜凝姑娘是无辜的,她不是楚子逸,更不是七殿下,她跟着我们走上这条布满荆棘不可回头的绝路,若是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愧疚会折磨我一辈子,你明不明白?”
楚子逸挥过袍子,眼底是不可动摇的坚决,他们相互扶持走到今天,踩下的每一脚都是血路,事到如今,谁都不愿意输,也不可以输。
他往前走了两步,再次承诺道:“我早不是从前那个楚子逸了,我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为了天下人,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可以放我走了么?”
“来不及了,你现在去找她,只会害了她。”林庭书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
“为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楚子逸的眼底起了一丝涟漪。
林庭书坦白:“她去睿王身边偷兵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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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始终保持平静的楚子逸终于失了沉稳,逼过来一把抓起林庭书的衣襟质问:“你昨天消失了几个时辰,就是为了下山去指使她偷兵符?你要她偷兵符做什么!我们要兵符有何用!”
林庭书红了眼睛,并不否认:“你说要兵符做什么!沈千盈是什么人?是商人!势力的商人!你以为她真的会真心实意的帮你吗!她只会在事成之后,拿着你允诺的好处倒打一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手上握着的资源杯水车薪,仅靠商其拉拢的商贾和赵世石仅存的一些亲信,与睿王北澧侯比起来,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我让她去偷兵符,只不过是为了给你最稳妥的保障!只要她拿到了兵符,我们大可以杀了睿王,到时候你就能够以七殿下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替代他,岂非万全!”
“林庭书你何时变得如此急功近利了!”楚子逸猛的推开他:“当今天下,人人都以为七殿下死了,这才是睿王得以集结各方势力的借口,倘若我当真以七殿下的身份现身在世人面前,只怕大军尚未号令,反倒先遭人除掉了,你想过没有!睿王不能死,兵符更不能偷,我们必须让他与北澧侯两败俱伤,然后再一网打尽,这才是唯一万全的办法!”
“可我等不及了!我们在大沥城里装疯卖傻,我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杀回大兴城的这一天,你可以因为一个女人而淡忘仇恨,可我不能!”
“你的仇恨为什么要让夜凝去承担!”楚子逸怒不可遏,眼前的这个人仿佛一夜间被恨意蒙蔽了心智,早不是从前正直不阿的那个林庭书了。
“她不死,死的就会是你!”林庭书咆哮。
楚子逸突然笑了,笑得不痛不痒:“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死过,自从成了七殿下,我就随时做好了死的准备。”
“你死了,我们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你将永远得不到七殿下应得的一切!”林庭书咬牙切齿,一切人前的温暖谦和支离破碎成,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可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七殿下!”楚子逸被彻底激怒,可他并未爆发,只是以强大逼人的气势与林庭书对峙着:“若非为了天下百姓,我宁可只做一个普通人。”
“事到如今,倘若你因为一个女人而生出了做回普通人的想法,那只能怪我林庭书看错了人!楚子逸,你太让我失望了。”林庭书把手中的剑重重的插入桌子里,然后粗野的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外的冷风夹杂着细碎的冰珠子猛的灌了进来,凌乱了楚子逸的头发,他摘下头顶紫色的发冠,捂着胸口一阵卒痛。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那个怕冷的人却还在外头忍受着孤独的严寒。
他抿了抿苍白的薄唇,再不想继续隐藏那些难以言喻的痛楚。
失望也好,决裂也罢,这一次,他想为自己的心意而活。
“母老虎,我一定会保你平安无虞的,哪怕是要面对再多凶险,也在所不惜。”